文／PM

勝利者一無所獲，海明威說

勝利帶來的滿足是那麼短暫，都來不及好好享受那種喜悅，狂歡的表情很快就從我們臉上落下。

在高亢的情緒峰頂上，我們就像謬西氣喘吁吁、反覆推舉成就的化石。別說難以欣賞和諧的價值、也無從計算勝利所需的價格，因為勝利是對外的比較與計較，而成功是內化的圓融與安樂，如果人生果真是成功的，勝利的來去就不致干擾安穩的睡眠。

因為失敗並未帶來失敗

競爭常讓我們的生命流失水分、疲憊地拋棄生活品質，因而周期性的挫敗，總是為我們的靈魂帶來洗滌與寧靜，儘管最初我們是那樣沮喪或難堪。

我們常在挫敗中瞥見人生的真貌，並據此鍛鍊出成熟的心識，因為失敗帶來的智慧，就如成功的過程一般珍貴。

愛是我們的冠冕

在世界無限加大的重量下，人生的輕盈使得生命更具新意。我善良的朋友，你為這個世界扮演被忽略的角色，所以你比任何人物更為重要，因你連接了相互矛盾的理念、與前人的智慧結晶。

我無名的朋友，我們的平凡成就了這個世界的不凡，除去我們的毫不起眼，這個世界將失去所有的意義與定義。著根於生活的愛是我們的冠冕、行道樹是我們的權杖，這個世界期待我們謙恭而昂然的挺立，因為我們很重要，總是比我們所知更為重要。

給我青春不夜的網友

我年輕的朋友，但願你已經在夢裡睡得香甜，明天閒時才點開這封信，因為這只是我一小段不甘情願的沉默，無法在現實中脫口，只想在這裡潦草的說上幾句。

就像你必需面對的經濟獨立，此刻的我面對親情也該獨立了，只是這次的獨立棘手些，是對於這分深情的獨立。近來我發現家人的一言一行，對我的實際牽動遠大於意料，我的思考中失去部分判斷的本能，只有家人的反應。

你可能無法想像：為何我必需重複你已取得的思想獨立？然而現實世界的確切樣貌是：幾乎每個人從三十幾歲的前中年期開始，對自己童年而來的所有知識與認知，會逐漸產生毫不自覺的依賴，相對的在情感的衡量上，也漸漸由對外探索，轉而相信並依賴已建立的情感圈。就是這點在人生的中段，讓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獨立人格退化，像植物般固著於既有的一切，喪失部分獨自判斷事物的能力。

一般人將這樣的退化，美言為「善於溝通協調」、「深諳妥協的智慧」，然而實則是「失去了獨立人格」、「無法獨立進行思考」、「喪失獨自生活能力」的尷尬處境。

我對人生的傲慢已來到尾聲，能夠直接察覺家人的異動，也能從這分覺察中發現自己的惶惑。我想家人並不是連這點自主與自由都容不得我，只是歷經長久的叛逆後，我警醒地點燃月光窺看家人的一如往常；而我日漸關切的家人，他們習以為然的日光，還沒能晒進我飄著微雨、孤月不眠的夏末夜裡。

就如同我們每天的即生即死

不知從哪一年起始，我總聽著〈安魂曲〉、〈三時繫念〉、〈施身法〉熟睡過去，當我需要從日常的毛躁中安靜下來，也總是邊聽著這些音樂一邊工作。

基本上我是漢傳佛教的信徒，不明西方宗教何解、藏傳佛教也只學會反覆念誦咒音，其他一概學如無學，我想這是因為我對日常遍拾即是的經教智慧，有著無法言說的喜愛之故。

說到這些宗教音樂，旁人一知其典，往往避之唯恐不及、深感忌諱；然而於我而言，這類音樂為我的日常帶來安寧，像是我心裡擁擠著太多前世、或無數的亡靈因此得到拔度，往生善趣、或生淨土，並從日常不斷的輪迴中，為我投來他們所趣之處的花香。

我想，即使不在生前死後，我們每天的日常，就有太多的自我在一個個失望中死去、於一朵朵希望中重生，而這些自我的死亡與重生，就是我們每天無數情緒與欲想的輪迴，死而復生、生而又死，正如同宗教信仰不單單對我們死後才具有意義，而是對生、死、輪迴的一切祝禱，與我們每天的日常處處相應。當我們需要沉靜下來的時刻，於雜亂荒蕪的感知中遍地開花。

當晨光喚醒我的房間

清晨的光亮與和諧，總讓失眠後的我感到意外，所以往往是陽光曬進窗檯時，我才能看見自己一夜無眠後，攬在枕間、多餘而紛雜的思緒。

我的日常有心裡的清醒與腦中的雜亂，心跳間拍打著對幸福的神往、對未來的想望，那是我為工作透支的間隙，所剩無多的井然有序。

當晨光喚在窗口，我終於卸下從胸口疊上眼際、多餘的思考，並為心裡由衷的新栽，許下美善、溫暖的願望。我從昨夜伸來冰冷的指頭，輕觸窗櫺間微溫的晨光，讓光潔溫暖的光線，明明白白曬暖我覆蓋夜色的手背。

夏季的跳豆

四月的花雪方落，夏炙熱情的詩歌便在不遠處哼哼唱起。那黏貼在角落裡的孩子們，隨著詩歌的節奏，一拍快過一拍跳起舞來。霜淇淋化在手上，黏膩的指頭使勁地抹在短褲上，於是色彩鮮明的褲管就有了泥巴、草屑，跟抓成一朵花般的，夏日的回憶。願我疼愛的小孩永遠記住生命中的春暖花開，人生最是無憂、天真明亮的一段時光。那將讓孩子們一生常帶微笑，輕快地躍過生命的高山低谷。

風景一幕幕從眼前彈開，我們的此刻就是孩子的童年，你想給孩子們什麼？這個陽光最是天真的季節，他們笑得正是燦爛，就像我們多年前的天真野性，啪啦啪啦毫無累贅地跳起舞來。

我的哆啦A夢

又一次獨自從夜半醒來，沒開電扇的初夏之夜，鼻尖上有一絲自己昨天的體味。看著別人微網誌間精采熱鬧的生活，滑鼠鍵慵懶地在我指間捲動。那樣過日子當然很好，但我也明白自己的習以為常，我想我已習慣單獨一人，享受時間很多、旁騖很少的感覺。

我常一個人倚在床上看書，或閉起眼睛，只用耳朵聆聽周遭的音樂或聲音；有時則獨自踩著緩步，隨興遊晃下午幾乎空白的百貨公司；或自己去吃披薩，恣意咀嚼軟嫩的起司與大量的異國香料；或隻手枕上電腦桌，於失眠夜看完一部線上電影……

我一直懂得取悅自己，所以我的朋友、我的網友，請不要擔心我在自己的角落裡是否孤單，每個人的自在與快樂，都有不同的面貌。我是自己的哆啦A夢，隨手就能變出自己喜歡的小把戲。如果有過於沉悶的時刻，連上網路或走下樓梯，只要隨手帶上一點閒心，屋內、街頭、APP軟體裡……四下也都是哆啦A夢，隨時慷慨地掏出大雄需要的一種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