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多年前，我曾經採訪過楊惠姍與張毅，也與他們聊過許多次。沒想到從那時到現在，一晃眼已有近二十年不見了。

那時候，琉璃工房才創立沒多少年，兩人雖然已在台中設立了據點，畢竟還是十分辛苦的階段。但幾次聊天，我對他們的印象都非常好；一個風趣，一個真誠，每次談話，都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記得當時張毅在談到楊惠姍時，曾經說了個例子：「我就像那個在地上畫線的人，楊惠姍則是那個跑者；我線畫到那裡，她就一定會跑到那裡，不管有多遠、多辛苦，她都會跑到底。」我這才恍然：原來楊惠姍投入那麼大的心力去成就琉璃，就是這樣的精神。

聽張毅說他母親八、九十歲了還能劈腿；聽楊惠姍談她剛接觸琉璃的糗事，都讓我印象深刻。但最讓我難忘的，是這個昔日紅極一時的大明星，竟然非但沒有身段，而且還很寬厚。

有一次，我的一個晚輩正好跟我一起去。還在讀大學的他，雖然體型高大卻很靦腆，回答別人問話時，一個不小心就把桌上的茶杯打翻。茶水直淌，而且偏偏就流向穿著淺色衣服的美女，把她身上的長褲也打溼了。

我的晚輩尷尬極了，拚命道歉，我這個帶他來的人也很不好意思。可是，楊小姐倒是處變不驚；她帶著微笑告訴我們：「沒關係，沒關係，遇水則發，對我們做生意的人來說這是好事呢。」一句話就把所有的尷尬全化解了。

被人潑了一身水，即使是不小心，一般人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慍色，楊惠姍卻一點也沒有，還用一句話幽默解套。她的寬厚，讓我那個輕易不稱讚人的晚輩到現在還很難忘，還很「文青」地告訴我：楊惠姍在我生命中永遠是一抹濃濃的色彩。

相隔多年，再次見到他們倆是在台中惠中寺，我幫他們的講座擔任主持人。可是，如今已是全球知名藝術家的惠姍已經認不出我了，張毅則告訴我：妳不知道這些年我們經過了多少滄桑。

我當然有點難過，但轉念想想，有什麼好難過的呢？自己何嘗不是也記不起許多曾經採訪過的人？

多年未見，台上兩人的丰采依舊，不過卻聽說，惠姍一隻耳朵已失聰，張毅也才動過心臟的大手術，人世真是無常。我暗自感嘆，也默默祝福他們。（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