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馮平

馬修來巡查每戶水管好壞，同時在水槽下投放新的驅蟲藥。看他來，看他工作，看他離去，總給人一個好心情。原因無他，他長得年輕，又帥，而且謙和有禮。雖然總是穿粗布工作服，精實勻稱的身材一眼即可洞穿。他是湖木公寓的維修人員，來這裡工作有兩、三年了。

馬修的人緣極好，老先生喜歡他，說他真能幹活；青年人喜歡他，說他懂得看球玩球；輕熟女喜歡他，未婚和已婚熟女也喜歡他，說他的臉蛋像美國派，看著好想咬一口。當然那些上了年紀的女士，更是很自然地關心他的感情，想為他介紹女朋友。大家在電梯間、大廳、前後院，凡可以遇到他的地方，都喜歡跟他說兩句話；個個都顯出笑容。

公寓維修員和經理是最有機會進入每戶單位的。這裡除地下室，地上建物有十層，再加一層閣樓，將近兩百戶。住閣樓的多半是較富有的住戶。曾經有一戶閣樓要賣，開放參觀，我去看了；一進門就迎來滿眼的湖光水色，每個房間都通風又敞亮。陽台上還有鞦韆架，可以坐盪其中看書，聊天，喝飲料；克里夫蘭巿區高樓和天際線一覽無遺。

看！樹上的花都鬧開了。怎麼形容春天呢？惟溼潤二字吧。春城無處不飛花。這是花季。馬修在春夏秋冬都有例行性工作；此外，就是按申請到各戶去修護一些大小問題。在這動植物求偶播散花粉的時節，看著馬修進出於成百門戶，不由得想起現代流行語，小鮮肉。

說到小鮮肉，豈不知，《舊約聖經》裡早有這種故事；那是記載在《創世記》三十九章。少年約瑟被哥哥們賣給人口販子，人口販子又將約瑟帶到埃及，賣給法老的內臣──護衛長波提乏。約瑟原來秀雅俊美。約瑟主人的妻以目送情給約瑟，說：「你與我同寢吧！」約瑟不從。後來他主人的妻天天和約瑟說，約瑟卻不聽從她，不與她同寢，也不和她在一處。有一天，約瑟進屋裡去辦事，家中人沒有一個在那屋裡，婦人就拉住他的衣裳，說：「你與我同寢吧！」約瑟把衣裳丟在婦人手裡，跑到外邊去了。

約瑟當時約十七、八歲，馬修沒有那麼小，或有二十五歲吧。馬修有否經歷過約瑟的遭遇，我無從得知，倒是知道許多成人電影工業的主角，都裝扮水電工。我若是馬修，就大概天天活在極度煎熬的試探中。

馬修後來離職了，聽說是連夜搬出住處，房子也掛牌出售了。他是被經理喬許所連累的。新經理喬許才上任，就看上馬修，教他抽雪茄，改變穿著，開拓財源；馬修的氣質在變化中。他成了喬許的好朋友。後來喬許把住戶的管理費納入私有，這事馬修似乎是知情的。

喬許之事件曝光的同時，馬修就不見了。他沒有向我們說一聲再見，而那些疼愛他的男人女人們，也無法為他辦一場告別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