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嘉雯
身為畫家,同時也是小說家及詩人的例子,古往今來並多不見。《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不僅文采高華,小說創作獨步文壇,並且他同時也是一位難得的詩人及畫家。其摯友張宜泉在〈題芹溪居士〉這首詩裡指出:「羹調未羨青蓮寵,苑召難忘立本羞。」推崇曹雪芹的詩可與李白齊驅,畫作則直追唐代大家閻立本。
閻立本曾經奉召至春苑池繪畫,然而他當時雖已官至主爵郎中,卻仍得因為奉召,而奔走流汗,匍匐跪地作畫。當他一面手揮丹青,一面瞻望四座的賓客時,心中真是不勝羞赧!
張宜泉引用閻立本的典故,說明了曹雪芹雖也是繪畫界的高手,但是他不願受屈辱的風骨和性格,是顯而易見的。
此外,曹雪芹的好友,也是宗室子弟的敦敏和敦誠兄弟,他們也深知曹雪芹的繪畫及人品。敦誠在〈寄懷曹雪芹〉一詩中提及:「少陵昔贈曹將軍,曾曰魏武之子孫。君又無乃將軍後,於今環堵蓬蒿屯。」他們兩兄弟將曹雪芹比為唐代另一位大畫家曹霸。
曹霸是安徽亳州人,也是曹魏時期的貴族之後。唐玄宗時代,他是能文善畫的名家,當時人稱他「文如植,武如操,字畫抵丕風流。」可謂一身兼容三曹之美!然而事實上,曹霸深以曹丕逼迫其弟曹植為戒,認為曹丕為了當皇帝,卻完全不顧念手足之情,這使他感慨既深,因而斷然放棄入仕的念頭,一心一意專注研習書法與繪畫。
他的書法師承晉代著名女性書法家衛鑠,而衛鑠的高徒之一正是王羲之。因此曹霸的書法同時也具有王羲之的風格。此外,他亦潛心鑽研繪畫,玄宗在位時期,曹霸正值盛年,亦已名滿天下!
不久之後,曹霸為玄宗所召,皇帝要求他描畫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像。他臨行之前,曾留下「富貴於我如浮雲」一行字,徹底表明心跡。
可惜凌煙閣畫像完成後,玄宗更要求他繼續繪畫駿馬圖。曹霸的作品一再為玄宗所激賞,致使他放棄仕途,歸返田園的意願遭受到嚴重的阻撓。
敦誠將曹雪芹比喻為這樣淡泊功名的畫家,可見看過曹雪芹畫作,以及親炙他本人的親友們,無不對於他作品中所展現的高超造詣難以忘懷!尤有甚者,諸友更加懷念的是他自尊自重的品行,與高傲不屈的志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