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濟
近期有位碩士研究生撰寫佛光山出版事業,比丘尼扮演的重要角色,章節裡有一段,表示從事文字工作對於修行是否有負面影響?負面,依佛教的定義是貪、瞋、痴、慢、疑等會妨礙自己寧靜的情境,因為自我的不平靜,必然會帶給他人惡劣的影響。一般人對宗教人士的看法,並沒「與時俱進」,法師坐高鐵或開部汽車,大驚小怪,難道要他們退回舊社會時代,凡事皆以「步行」為美德嗎?
歷代譯經場都是比丘發心投入,直到近現代,佛光山的《佛光大辭典》、《佛光大藏經》、《白話經典寶藏》等,到每日發行的《人間福報》,都是女眾法師們負責從編寫到出版。當然,台灣女性普遍接受高等教育是原因之一,最大的關鍵點是星雲大師對比丘尼的護持與給予平等的發展空間。他說:「給人接受,給人尊敬,是用道德、人格、慈悲、服務、勤勞,不是因為性別。」因為大師的平等心,佛光山今日才有輝煌的文化事業,留下劃時代的「經典作品」。從事文化工作,磨字如練心,工作場所的載具都是「開悟的所緣」,佛光山的文化人活在網路,只是為度眾,他們其實身處市集,但心境處在一片蒼綠的「蘭若處」,可惜世人,只以「眼見」分別,認定修行只在佛號、閉目之間。
關於修行,佛法講得何其透澈、分明,息滅貪、瞋、痴,學習戒、定、慧,修行的內涵從山林走到人間,從靜思跨到服務人群,雲端的天人也須下凡到人間歷練一番生死,宗教人士,若只是隱身修道院,不問蒼生,這樣的宗教,必定不再為人所需要,不再為世人所需要的宗教,必定走向滅亡之路。
我的宗教之路,從小跟著外婆拜觀音,初中時進教會,基督教的「博愛」讓我感動耶穌的悲憫,但永遠以僕人之姿服侍上帝,讓我有揮不去的迷思,也許是血液布滿「平等」的思想,我在可能成為修女的那一瞬間,轉身踏入佛學院。佛學院的課程,當讀到「四聖諦」,找到真理的狂喜,我坐著,坐成像大海的一朵小浪,聽海直到曙光照在我的衣袖。
生命中有二項意外,一是出家,二是從事文字工作。生性最厭惡教條的虛偽,最不喜歡多愁善感的文人,也許這是菩薩的「考驗」,讓我從中學習「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的法義。我以成為一個佛教徒更小心的走人生的每一步路,比如素食,不是優越感,是全然建立在「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一種對生命不敢掠奪的「敬意」與「疼惜」。
能不能有一天,修行不再是魔術高超的表演;不再用尺去丈量他人的貴賤;不再是用山林、市街去區別動靜的美醜?修行,靜靜的抄一部經,靜靜的念一段經,靜靜的坐一炷香……也許這是靜靜修行的「美感」,但是在烈日下,為花草樹木修剪、灌溉;在天未亮為百千人煮食,汗滴在額角……這是沒有顯赫頭銜,數十年如一日,在人間服務的「行者」,他們才是真正用青春、用時光,燃己身為燭炬,為世人畫破黑暗。
宗教之路,如是樸實,如是平凡,只要我們不再被耳目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