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子
二十四年前,月老將我的紅線繫綁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小村落裡,我打從心底害怕要嫁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人很好奇也很關心地問:「嫁到那麼偏僻的鄉下,妳能適應嗎?」表面上硬著頭皮說不害怕,其實內心很掙扎,幾經思量,頻頻自我安慰:「船到橋頭自然直,既來之則安之,吉人自有天相……」
婆家是簡樸熱情溫馨的道地台灣家族,我套句台灣俚語:「什麼攏不驚!向前行!」就這樣大膽加上帶點憨厚愚癡就嫁到窮鄉僻壤的小農村裡。
就像親友說的偏僻到鳥不生蛋、狗不拉屎,最近的鄰居是幾百公尺外的一戶人家,而其他鄰居則在一、兩公里遠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典型的農村生活。每天等我下班做好晚飯,鄰居已熄燈睡覺;天未亮我還陶醉在美夢裡,耕耘機嘎啦作響地忽遠忽近,屋外人聲吵嚷、雞鳴鳥叫好不熱鬧。
居家周遭空地全是一畝又一畝的小綠圃,原來是婆婆媽媽們的開心農場,村民聚會閒話家常的好處所,我不怕生地加入人群和村民們閒話家常,當然新嫁婦是逃不過從頭到腳被人品頭論足一番。相處一段時日之後,看我澆水除草抓蟲翻土樣樣來,不僅對我刮目相看,誇讚聲還不絕於耳。
禮多人不怪,我口袋裡隨時有著糖果餅乾和大小朋友分享,阿公阿媽們吃在嘴裡可是甜入心底。
菜園裡學問多,隨時隨地開口問,花草菜蔬分清楚,紅黃綠白紫黑全是草藥也全是青菜,有毒花草不迷糊,婆婆媽媽叔叔伯伯都是農事高手、藥草專家。感恩謝意不絕於口,逗得長輩們笑呵呵,一傳十、十傳百,都說來個好媳婦。
漫步田園小徑走幾回,熱情好客的叔伯阿姨婆婆媽媽蔬菜瓜果豆類忙不迭饋贈,空手出門滿載而歸。打從心底感恩鄉下人的大方熱情,新嫁婦的我放下身段融入其中,農忙時加入行列,入境隨俗,做就對了。
就這樣二十四個年頭過去,一樣是早出晚歸的職業婦女,一樣是窮鄉僻壤的小村落,不同的是新嫁娘早就升格為村落裡老少咸宜的好鄰居,除了在職場專業領域上駕輕就熟,經過村民二十多年的調教,綠手指也當之無愧。
親朋好友喜歡來鄉下作客,鳥語花香蜂蝶群舞,花草蔬果就是我餽贈的最佳伴手禮。漫漫歲月已將我從不諳家事的嬌嬌女打造成道地的農村耐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