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保和尚

圖／人間社

我們經常會說：「再平常也不過了。」平常就是眼前的人、平常發生的事、經常做的事情。雖是如此，但在平常之中，又可見道之全貌身影，可說平常之間，氣象萬千，不容忽視。

平常心有本來如是、本來面目、道在眼前當下的意味，不假思索，去除妄念所求即是目前，譬如說，人世間本來緣起緣滅，人世間本來生生滅滅、來來去去、花開花謝、春夏秋冬、人事更替，本來如是。了解人間真是如此，處處都是一樣，遍一切地方時空，放下分別掛礙，即能與道契合。

趙州從諗禪師有一次問南泉普願：「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州問：「還可趣向否？」泉云：「擬向即乖！」州問：「不擬爭知是道？」泉云：「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擬之道，猶如太虛廓然洞豁，豈可強是非也！」趙州乃於言下頓悟玄旨，心如朗月。

禪林中，每以「平常心是道」為習慣用語。蓋日常生活中所具有之根本心，見於平常之穿衣、吃飯、睡覺、喝茶、行住坐臥、搬柴、運水處，皆與道為一體。《景德傳燈錄》舉江西大寂道一禪師之示眾語：「道不用修，但莫汙染。何為汙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汙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捨、無斷常、無凡無聖。……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如同永嘉大師〈證道歌〉中說：「不除妄想不求真」的真際修為，也印證《四十二章經》所言：「無修無證」的心境。

趙州從諗禪師為唐代禪師，依止南泉普願門下，以「平常心是道」開悟心地。後參訪諸方，行腳不停。八十歲時受請，住趙州城東觀音院，教授後進，名震一時，時人尊稱他為「趙州古佛」。

有一次，學僧問趙州從諗禪師：「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趙州答：「庭前柏樹子。」僧說：「你不要用外境示來人。」趙州說：「我不用境示人。」僧又再次問：「那麼你且說說什麼是祖師西來意？」趙州說：「庭前柏樹子。」

另一公案，有一學僧來請求開示，趙州禪師問：「你來過這裡嗎？」學僧回答：「曾經來過。」趙州禪師說：「吃茶去。」趙州禪師轉頭又問另一學僧：「你有來過嗎？」學僧回答：「不曾來過。」趙州禪師還是說：「吃茶去。」

有一僧問洞山良介禪師：「如何是佛？」洞山正在廚房量胡麻，便說：「麻三斤。」

禪師們所要說明顯示的是，盡大地無一不是佛之當體、本來面目，都不應該偏離我們的生活。吃飯吃得美味甘甜，心無揀擇嫌棄，是禪；睡覺睡得安穩，無有掛礙，也是禪。離開了生活，哪有另外的禪呢？庭前柏樹子、吃茶去、麻三斤乃是彼時趙州、洞山眼前之事物，趙州、洞山以此作答，用以表示佛法之真實，意謂身旁無論何物均是佛法。

所謂：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心能神會，更可體驗在《碧巖錄》中，宋代無門禪師的偈語：「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