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伯加

正好有三天連假，規畫淡水一遊，順便度假。

休假前一天，氣象局發布豪雨特報，大雨連下三天，當晚就大雨傾盆，一直到第二天凌晨。

再三考慮，再四掙扎，到底要不要出門，想想連假難得，況且氣象局預測也非百發百中，決定按照計畫，試試運氣。

很多人認為我小題大作，到淡水搭捷運有什麼了不起？

我到淡水並不採捷徑，而是尋「古道」，我初中高中都在北投大屯山腳下的復興中學（當時是省立，初中高中都招，現在是市立，只招高中），可說從小就在山區晃蕩。

踏入社會後一度在全省遊走，難得有機會返北爬大屯山，一直到調回台北工作，才想起山中歲月。

後來在淡水有間小屋，就從北投翻山一路行走到淡水，運動、郊遊兼度假。

因此搭捷運到北投，沿著中學上學的路線，走到復興中學，看看畢業五十年後的小學弟妹可愛的模樣。然後從復興四路到安國寺禮佛，回味當年期末考到安國寺溫書，法師招待我們午齋炒莧菜的美味。

再一路往上爬，翻過向天池，下興福寮、天元宮、北新莊、淡海新市鎮、漁人碼頭、紅毛城、真理大學……早上六時出門，下午一時才能抵達目的地。

平常風和日麗，只是考驗體力，這次豪大雨使翻山越嶺成了名副其實的「跋山涉水我獨行」。

車抵北投捷連站，天昏地暗，雨像瀑布，想想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也躲不掉，撐把小傘，縮著頭，撩落去。

到了安國寺，禮完佛，法師和值班師姐都問，雨這麼大，還要登山嗎？

我回答，「頭都洗了，不理行嗎？」

告別法師和師姐，帶著他們的祝福，繼續向前行。山路像河流，我找不到「著陸點」，鞋襪全溼，管不了那麼多了！

雷雨交加，全身溼透，正好看到一間土地廟，躲雨順便向土地公問好，有位穿著輕簡的中年男子，望著雨絲發呆，他說住大屯國小附近，來拜土地公，被雨困住；他說，住一輩子山上，難得碰上這樣大雨。

眼看雨無停歇的樣子，眼看他去燒金紙，告辭後繼續山中行。

深山的石階路，像條水龍奔騰而下，我則滿臉水滴「逆流而上」，這時才真正體會「跋山涉水」的辛苦，不同的是別人跋山涉水在不同行程，我卻同時進行，備感艱辛。

山中小澗洪流滾滾，水聲嘩嘩。有的還橫過山路，還好沒有沖斷路基，否則後路難繼。

沿途風狂雨驟，有的大樹連根拔起，可見風雨的威力，大自然確實可怖可畏。

好不容易來到向天池，平日乾涸的火山口，池水灩灩，光可鑑人，洗刷了「名實不副」之名，四周草木也更蒼翠。

整個水池像沸騰的合唱團，平日埋在地底的蟲蛭，好不容易有了水的滋潤，大鳴大放，叫個過癮，趁機擇偶尋親，風聲雨聲蟲叫聲，豐富了風雨的聲調。

翻過山，雨勢反而不如預期，想必是鋒面已過，從山階上的水文土流，能體會剛過的風雨也非同小可。

在北新莊山路上，雨有一陣沒一陣，雨水難以宣洩，路面滿是流水，偶爾車過濺得滿身汙水，我罵自己，這不正是「歡喜作，甘願受！」明知山有雨，偏向雨中行。

平日淡水行，除了沿途觀景拜廟，也會採些山蔬野菜，打打牙祭，這回雨實在大，抗風搏雨，沒有心情，就是期盼快抵目的地。到了山腳己是中午十二時，習慣在土地公廟涼亭吃便當，風吹雨打竟然找不到一處乾的地方坐下，只好站著「餐風宿雨」，別有風味。

風雨淡水行，擔驚受怕之餘，經過考驗，也有滿滿的自信。體會人生，不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