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學人

在家裡附近，最近蓋了一座橋，叫做新月橋。今晚因應中秋節，即使晚上返家後疲憊得很，還是和母親一同前往走走。「畢竟還是得賞月。」我和她說。

新月橋，它像是這座城市的一扇漂亮的屏風，因應著河濱公園的整治計畫與景觀建設的串連，從板橋四三五藝文特區的後門出去，現已可通至河濱的自行車道了；而市政府為了要與新莊副都心勾合，因此在兩座城市的河畔蓋了這半月形的鋼拱橋，使兩座城市的距離縮短至以步行的方式即可來往。我們走著走著，不一會便可以走到新莊廟街，在彼岸的夜晚的燈火裡，漫步市集。

橋上遊人如織，有的人很認真地跑步，喘息聲滾搭著腳步聲，眼神專注；有的人是要去騎腳踏車的，一身帥氣勁裝，牽著一台與橋爭光的愛駒；有的人閒散走路，和家人、朋友、情人，一同指著遠方的燈火連岸。橋上晚風徐徐，很涼。我和母親說，中間有個天空步道，我們可以一起去走走。那是一個以強化玻璃蓋的步道，算是這座橋的重頭戲，可以看見底下汙濁的大漢溪在景觀燈的照耀下緩緩流動。「這溪水也太髒了，髒到冒泡。」我語帶不屑的說。我們走在橋上，母親沒聽見我在說什麼，因為她很害怕，那樣的高度，往下一看是可以令人感到暈眩的。她抬著頭，一直要我別看橋下的風光。我那時抬起頭，看見了天上的月亮正好游移至我的斜前方，穩穩的坐在兩個拱頂之間。「抬起頭看可以看見月亮，抬起頭是對的。」我和母親這樣說，她只是要我趕快過去這步道，不要說些閒話。

那步道我們走得很快，但時間似乎隨著那令人暈眩的高度以及緩緩移動的河水而變慢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太過害怕所以腿軟，還是因為橋上的人都只顧著賞月，所以腳步自動放得比想像中慢很多。一邊走一邊看著與我們擦身而過的月亮，等到月亮離開了拱頂的框框，我們也走完了那段路。那時我們走至橋的正中間，耳邊傳來吟遊歌者的自彈自唱，愈來愈近。遊人的身影兀自來來往往的，我盯著遠方連岸的燈火，和母親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妳看，這樣很漂亮耶。」「我們站在新月橋上看滿月，好好笑。」後來從課業聊到人際關係，我們已經一陣子沒這樣說話了。

後來母親累了，想要回家，我們才掉頭；原本還說要去新莊逛夜市的，沒去成但也無妨。至少我們凝視著那些閃爍的燈火和整個河岸上下交織成網，說了一陣子話。在返途上，我抬頭望月，時而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身影，他們朝著不同的方向行走，卻看起來一樣幸福，無論他們是懼怕地走著天空步道，或是圍在一堆聽吟遊歌者唱情歌。此時我突然覺得，橋梁是城市之間的血脈，而那些漫步在橋上的身影，彷彿其間也有許多密不可分的橋，彼此密織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