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浩偉

在日本，感受最深的，是「讀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在台灣，則相反。別說在交通工具如公車客運捷運上，或餐廳小店裡吃早餐中餐晚餐，都鮮少有人會隨身備書，閒暇時拿出來讀；就連在教室裡，下課時間休息時間，只要有人拿書出來，就算得不到「好認真」的稱讚，也一定會獲得特殊的眼光。無論如何，「讀書」這個動作都是稀奇的，因為帶有一種高尚的氣質而顯得稀奇，也會剎時讓同個空間裡的其他人隱約感到不甚自在，彷彿不讀書是種庸俗的罪過。任何懂得察言觀色的人，都絕不會為了讓自己出眾、讓他人難堪，而隨隨便便「讀書」的。我想，這勢必是出於台灣人的美德。

日本就完全沒有這樣的氣氛。

在電車上，讀書跟看手機沒有什麼差別。在餐廳，一個人吃飯，讀書跟看電視也沒有什麼差別。在公園，百貨，路旁的長椅，車站的角落，人們可能漫無目的地亂張望，可能低頭抽著菸，可能閉眼聽著音樂，也可能拿著一本小書讀著，這些也都沒什麼差別。不會有人投以異樣的眼光，也不會有人說「你真用功」或「有氣質」。都市中，書店不會特地另闢角落、營造什麼文創文藝氣息。書店開在商店街上，開在百貨公司裡，開在最喧鬧繁華的區段，就夾在鞋店服飾店百元商店的中間。

在這裡，讀書真是平淡無奇透頂了，彷彿去聖邈遠，寶變為石，人人垂手可得，一點困難沒有，想讀就讀，不讀拉倒。

注意到這事之後，我實在覺得，日本真是太奢侈、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