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雪漫
小時候住在日式平房的巷子裡,每戶人家的庭院都種有花木果樹。
隔璧的鄰居種了兩棵芭樂樹,一年到頭長滿綠油油的葉子,開花時滿樹朵朵小白花,直到花謝以後,冒出可愛的綠色小果,最後形成翠綠果實,熟透的芭樂轉變成奶油黃,散發出濃濃的果香味。
隔璧家的芭樂樹愈長愈高,高過他們家的牆,部分枝幹攀越到我們家的院子來,一顆顆沉甸甸的芭樂近在眼前,看了叫人垂涎三尺。
媽媽禁止我們去摘,不過,女佣阿甜背著媽媽,偷偷摘下來,洗乾淨後,她和我在院子裡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年,媽媽的兩個表弟放暑假到家裡來玩,他們已經上初中,帶著小學三年級的哥哥爬樹、捉蟬、打彈珠、官兵捉強盜,院子裡不斷傳來三個男生大呼小叫。阿甜說:「吵死人!屋頂要掀開了!」
忽然,他們安靜下來。阿甜拉著我去看個究竟。只見三個男生盯著隔壁家的芭樂樹,比手畫腳一番,大舅舅說:「好!就這麼辦!」
他們用長長的竹竿,前端劈開成叉子,伸到隔壁的院子裡,把長滿芭樂的樹枝拉到我們的牆角,迅速把果實一個一個摘下來。
他們摘了一大堆,還不打算停手,終於驚動了鄰居的太太,她的臉出現在隔壁的牆上,臉紅脖子粗的指著這群頑皮的男生破口大罵,她是廣東人,用廣東腔罵,只知道她非常生氣,但不知道她罵什麼。
終於驚動了正在午睡的媽媽,慌張地跑出來,媽媽用台語不斷地向她道歉。其實兩個媽媽都雞同鴨講,有聽沒有懂。
媽媽氣急敗壞,叫那群闖禍的男生站一排,向鄰居的太太鞠躬道歉,隔壁的太太總算明白媽媽的歉意,怒氣漸漸平息下來。
接著,媽媽親自把偷採的芭樂全數奉還,還送了一籃我們家收成的茄子和番茄,終於息事寧人。
過不久,我們搬家了。從此,我吃不到也看不到好吃、好看的芭樂,而市面上出現的新品種芭樂,很受歡迎,但我仍忘不了小時候的土芭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