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美杏

「媽媽，妳幫我綁頭髮嘛！」捷運裡旁座的小女孩甜膩膩地纏著叫媽媽，令我心中湧上無限暖意，當孩子的，最幸福莫過於有爸媽可撒嬌可耍賴，儘管年屆耳順之年，每次回娘家有媽媽可叫，有阿母ㄟ手路菜可吃，再沒有比這樣平凡的親情更令人放心了。

朋友的弟妹因生產時大量血崩，來不及見新生兒一面便撒手人寰，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媽媽，大人們都慌了，於是有好心人幫她弟弟牽線相親，並向對方說明情況，女子一口答應會好好照養小孩，兩個月內便成了親。最近，他們把這位新媽媽介紹給原親家認識，原親家決定將這位新媽媽認做乾女兒，乾女兒也當場承諾每年過年一定帶孫子回「家」。本該哭哭啼啼的一場人生悲劇，因著新媽媽的包容與原親家的智慧和人情味，圓滿收場。

日前在HBO看到一部記錄片《不存在的母親》，鏡頭記錄數位女性自小失去母親後，自己的轉變以及心路歷程。據調查，在美國每九個人就有一人不到二十歲便痛失父親或母親，特別是女兒對於早年喪母的衝擊，有可能對以後的人生造成許多後續影響。喜劇演員蘿西歐唐納（Rosie O'Donnell）的母親在她童年時就罹患乳癌過世，她在片中受訪時表示：「母親過世這件事就像是參加『俱樂部』。你加入了、刺青了，就永遠無法擺脫掉。」這段話深深說明一個女孩的成長一旦沒有母親，那分失落的傷痛是永難彌補。

我的好友H兩年前過世時，小女兒十二歲，病榻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還在讀國小的女兒，也因此，身為好友的我，常常偷偷關注著小女孩的臉書。

最近她在臉書喊著自己頭痛不舒服，惹來一堆問候關心，不多久，她自己解惑，原來是「月事來了！」對女孩來說，月事代表成長的另一階段，媽媽通常是第一個知情者，媽媽不在了，誰來撫觸她從女孩轉成女人的成長曲線？小女孩自嘲：「原來我的體質像媽媽，那個來就會頭痛，哈哈！」一個輕描淡寫的「哈哈」寫進多少複雜的心思，看得我心揪了好幾下。

回頭想起朋友弟弟那事，一開始，我們對於他不日內再婚有些無法諒解，搞清原委，知道大人最終目的全是為了孩子好，知道他們全都做好準備，要開始迎接這場家庭的修煉，我願給予深深的祝福。「相信天上的媽媽正守護著呢！」朋友堅定相信一切都將否極泰來。

不論時間淘洗，人情來去，媽媽的那分愛都已經種進孩子的心底，我們能做的，是默默守護「俱樂部」成員，細細填補愛的空缺，讓孩子在生命的歷程中，知道那不存在的母親從沒缺席過。

（本專欄每月第一個周四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