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玉華

皮膚科的門診護士撥電話請義工上樓去協助一位老先生。

「阿公走路不穩，請幫他批價、領藥好嗎？」跟診護士把阿公的健保卡和藥單交給我，卡上註記「民國五年出生」，哇……阿公你已經九十八歲囉！

阿公站在一旁正顫抖地把白襯衫塞進褲子裡，剛扣好皮帶頭就匆忙轉過身來。「阿公，拉鍊沒拉喔」他靦腆地低下頭去，吃力地拉扯褲頭。

「阿公真厲害，得欲一百歲啊，擱自己走路，身體真勇健，呷百二沒問題喔！」我真心嘆服老人家的強盛生命力。

「卡嘜，呷老你就知，吃到按呢老啊，沒人友孝，哪有路用？」阿公氣噗噗地說。

「您囝仔沒閒陪你來？」

「僥倖啦一個查某囝，驚她尪驚到昧死，放我一個老ㄟ不管，沒後生真悲哀啦，查某囝嫁出去就是別人的。有親像沒！孤單老人活那麼久真歹命，卡早死卡快活！」阿公滿腹委屈，一路碎碎念。

「你查某囝幾歲了？」

「七十多了！我就要一百歲了，她當然也有七、八十歲了。」阿公頭腦還很清楚。

「對啦，你查某囝也是有年歲的人了，有自己的家庭要操煩，講卡歹聽，無的確她的身體比你卡壞，你要原諒她，嘜擱生氣啦，有量卡有福。」

聽了我的勸說，阿公惦惦沒再叨念，坐在椅子上等領藥。拿到藥包後，杵著傘站起來說：「免牽我自己會走，麻煩妳真歹勢。」

「不會啦，為你服務是我的福氣。」

「對啦，有量卡有福。」阿公現學現賣，呵呵笑了起來，一掃先前的陰霾。

阿公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出醫院，但臉上帶著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