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智琦

睽違十多年，陳果將香港著名論壇「高登」（功能與影響類似台灣的ptt）流傳，由Mr. Pizza創作的連載小說《那夜凌晨，我搭上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以下簡稱《紅van》）改編為電影上映，引起討論熱潮，觀眾紛紛期待下集的出現。

電影海報印著大大的八字「今日香港，明日台灣」，頗有直接訴諸政治國族寓言的意味。除了不難理解的政治隱喻外，《紅van》一片更意欲傳達一種大環境快速變動下的無力感、懷舊情結，以及人心被高速時空擠壓下出現的集體暴力。

《紅van》一片融合了許多類型片特質，如驚悚片、科技片、喜劇等，這些原本極有可能造成影片災難的雜燴因素，所幸有演技紮實的班底，以及陳果在不同情緒線之間成功地快速跳接，增強了敘事邏輯上的合理性。這樣的表演和剪接效果恰好也頗能與香港的「亡命飛van」搭乘經驗對照呼應。

不問安穩只求迅速

所謂「亡命飛van」，其實就類似台灣的飛狗巴士一類交通工具。在香港，只要是深夜要離開九龍半島，大抵都得倚賴紅van。紅van遇上夜半少車的路況，時常是飆得飛快，時速直逼一百四十公里已是家常便飯。

車一飛快，意外便多。香港政府為降低紅van的高出事率，喝令車上加裝電子測速器，只要車速超過八十便會發出警告聲。只是，測速器叫歸叫，紅van往往一路狂飆。不問坐得安穩，只求迅速抵達。《紅van》快速轉換故事情緒的明快剪輯方式，彷若坐上一輛觀影的紅van，觀眾接收眾多類型片段，觀影情緒上的轉乘頗受節奏適應的考驗。

一輛凌晨從九龍半島的旺角出發，載乘十七位懷抱不同故事的乘客過海到大埔去的紅van，經過獅子山隧道後即進入一段特殊時空，香港瞬間成為只有十七人的香港。他們找不到自己的親人朋友，只有車內互不相識的彼此，以及未知的命運。

這十七人共同經歷奇異非常的遭遇，比方神祕病毒的擴散、潮童姦殺女屍，以及即將引爆的核電廠議題（如片中台詞「香港沒有核電廠，但是有別人的核電廠」指涉到深圳地區的大亞灣和嶺澳核電廠及其可能的能源處理危機）。他們無處可去，最後在面具人的夾殺之下，決定一起在紅雨中前往大帽山找尋突破現況的線索。

陳果在此將原著小說中的林錦公路改為繞道九龍再上山，加上片中幾位角色紛紛表示想看看無人的九龍，惠英紅飾演的「神婆」一角更大喊好想念住在九龍的媽媽等劇情安排，讓影片與香港的本土情結有了不可割捨的聯想。

台灣命運寓言故事

《紅van》在台北電影節上映時，陳果曾針對電影的焦點地理位置「大埔」回應單純由於原創作者為大埔人。然而，若熟悉香港交通地理的觀眾則不難再從中去加強政治區域版圖的想像。旺角、大埔、大帽山分別具有不同意義的地理象徵。

旺角最為人熟知的大概來自於港片古惑仔系列的故事地點，旺角更是見證香港新舊文化交鋒變化的集聚地，它是香港故事重要的母體。

大埔則是從香港前往中國大陸的重要接口，也幾乎是高度都市化的香港僅存可見的農村文明所在地，到大埔車站搭上火車前往上水火車站，即抵中國。大帽山，香港最高的山脈。大帽山之於香港，類同於玉山之於台灣。《紅van》是一部關於恐懼的電影，它呈現出回歸後的政治恐懼，本土文化消逝的文明恐懼，人心變化下的公審正義恐懼等。《紅van》以香港為例，用「亡命飛van」的方式說了一個關乎台灣命運的寓言故事。故事真假與走向，有賴觀眾一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