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名能 圖／Steve Alexander

關於吃的東西，「鬆」是個很具體的形容詞，在其他方面，「鬆」這個字，意含抽象，不僅為用甚大，且多屬正面。如放鬆、輕鬆、鬆了一口氣、神經舒鬆，聽起來就舒服。

中國人的太極拳，不只是武術，又是舞蹈和運動，有益健身。練太極拳的人都知道練拳最重要的就是「鬆」字訣，這與要求虎虎生風、拳拳到肉的外家功夫或西洋拳大異其趣。一般外國人，非專業人士不會去學跳芭蕾、練拳擊；但我們中國人打太極拳，成為很多人中生活的一部分，大約就是為了能「放鬆」。

喜愛音響者，所謂「發燒友」，講究原音重現，高音要清越圓潤，中音要明亮飽滿，低音要低沉緊實。有回音響展，一位先生教我，聆聽一套百萬音響可聽到聲音的顆粒；我很努力去聽，就是聽不到，差點聽出一顆顆的雞皮疙瘩來。如果你看音響類雜誌，常見「寬鬆」一詞，「寬鬆」與前面所說的圓潤、飽滿、緊實似乎背道而馳，很難理解。我自己的解釋是，好音響的音樂，除了悅耳，還久聽不累，就是「寬鬆」。

當然，「鬆」也不是全然正面的，也有負面意義，如鬆懈、鬆散、鬆弛、骨質疏鬆等，就絕非好事。「鬆」本身意含了對應面，因為「鬆」是不能單獨存在的，必須有「緊」才會有「鬆」，「鬆」的對應除了「緊」，還有「硬」、「脆」。這個道理，就在我們老祖宗最偉大的智慧──「陰陽之道」的算計中。

不久前，我們的畫室有一位年輕朋友，遠自美國來學畫，我幫著翻譯，講到「虛和實」，我一時找不到對應的英文字眼，用了「Loose and Tight」這兩個英文字，翻回中文，就成為「鬆和緊」，在繪畫技巧上說，還算貼切，以字面意義而言，比起中文的原意，就狹窄多了，但我至今還想不出更好的翻譯。

我們講「虛實」，其實就是中國「陰陽」多元含意中的單一面向，而「陰陽」兩字，又要怎麼翻成英文呢（Ying and Yang只是音譯，而非英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