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碧華

雖然一身輕閒，也沒特別什麼大事非要趕著去辦，但是自有飛也似的高鐵以來，已多年未曾慢慢、慢慢的搭過火車出遠門。金城武在廣告裡說：「世界變得愈快，我們心就要放慢。」言之有理，卻永遠行色匆匆，腳與心，總需要一點協調似的。

直到遠赴幾場沒有高鐵設站的苗栗之約，才退而求其次的重溫火車舊夢。沒想到，苗栗火車站如此小巧精緻；更沒有料到，台北火車站的月台密不通風又悶熱狹窄，好幾次被人撞得東倒西歪。

台北是起點，苗栗是終點，軌道上的風情，竟是如此有別。透過觀景小窗，送我北返的朋友在高高的看台上看著我，看著我……一直揮舞著他粗壯的大手，難以覺察的瞬間，我轉過頭，平撫一會那可能將辜負對方盛情的愧疚，然後，回眸對遠處一笑，揮著手的人，未必體會到旅者的心情轉折，高低的台階像心緒，隔著兩個世界的我和他。

習慣提早去等火車，靜候那車廂一節節對旅程的承載。在空調不夠的台北火車站，我常繞過幾根大柱，推著行李箱往最前端的火車頭處等車，那兒人煙稀少，只見站務員獨個踱著方步，若有所思的樣子。發會呆，也偶爾提起興致找他們閒嗑牙，吸取一些鐵道舊痕。

來去苗栗多趟終而成為火車通，我熟知自強號、莒光號與區間車的差價，也總是選在周一落日後黃昏時北返，坐上最便宜的區間車，方知其雖無對號入坐，卻十分價廉物美。車體嶄新，車箱內紫色與灰色絨布沙發座混搭，兩小時的車程被浪漫擁抱，充滿了感動。

火車嘟嘟的在鐵道上飛馳，苗栗一程又一程的被拋在身後，微微閉起眼睛，暫時放下那山中歲月和繁華都會，可能發生的交纏與矛盾吧！未來的事，別多想，清風會送來該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