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蘆葦

女兒有一個要好的同學小茹常來家裡玩，有一回我在客廳看書，聽到她們有如下的對話：

小茹：「那個女人終於住進我家了。」

女兒：「那妳媽呢？」

小茹：「還能怎樣？就走啦！」

小茹說這段話時的口氣很平淡，讓我難以壓抑心裡的疑惑；待小茹回家後，我問了女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女兒說：「小茹的父親把賺來的錢全花在外頭的交際和女人身上，而她媽媽只會忍氣吞聲，為了貼補家用，小茹的媽媽經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小茹和她兩個弟弟為了吃飯，總是外婆家和自家二邊跑。」

我很好奇小茹為什麼會用這麼平淡的口氣敘述家裡不幸的事，女兒表示說：「因為從她有記憶以來，父親一直花邊不斷，母親總是默默承受，更小一點時，她很同情媽媽，覺得她好可憐，大一點後，她很氣媽媽的容忍，甚至想叫她離開爸爸。」聽到這樣的遭遇，感到好心疼，孩子何辜，因為大人錯誤的行為，讓他們原本該天真無邪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有一個朋友，小時候父親老是外遇不斷，後來遇上一個厲害的女人讓他定了下來，但也從此不回家了。她看著母親一心一意地等著父親回來，等到姿容不在，頭髮也快花白了，但對父親的愛從來沒有間斷過。

童年生活，朋友都在母親營造的苦情氛圍中度過，她是個不快樂的女人，連帶家裡也跟著她凋零。長大後，她發現對母親的不諒解勝過父親；因為父親早已從她心裡消失，但她只要想到母親，就會感受到深沉的悲哀和悽涼。她打從心裡同情母親，卻也同時恨她，因為她的童年有這麼一個悲傷的母親，讓她深受影響。

她記得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她小時候得了朗讀比賽第一名，她很雀躍地向母親分享這則喜訊，但母親卻用面無表情來回應她；在那一刻她知道了：母親已經沒有能力為孩子感到喜悅；母親的生命和快樂，隨著父親離家後也跟著沒了。

從那之後，她不允許自己在母親面前表現快樂。而這深深影響了她的人際和生活，只要她感到快樂，就想到母親，這樣的快樂反而成了罪惡感。

女兒同學的例子令我想起了朋友，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自己和母親深刻且沉痛的連結療癒好。我希望女兒的同學不要經歷這樣的苦，我告訴女兒：「要常關懷同學，如果家庭沒有溫暖，更應該讓她感受到朋友的關懷和支持，或許她的心靈就不會這麼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