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博智
返鄉的重大任務就是與老人家啖散;我喜歡說也喜歡寫這兩個字「啖散」,因為那是父親以前常對我說的話。以前,我難得回家,父親看我回來,一見面就對我說:「咱來作夥啖散!」簡單一句話代表老人家的熱切期待與高興心情。「啖散」是我們父子之間的通關話語,意義非凡。
但父親車禍重創之後,健康狀態大不如前,行動不便,連話也愈說愈少,比起以前啖散之間的「茶話」連篇、豪氣干雲,真是判若兩人。
如今,父親看我返鄉,只能拄著拐杖,艱難地以手就口,示意擱來啖散。然則,品茶之際,父親已不太說話,大都以手勢代替言語。父親的比畫,我雖然都懂,卻怕他不說話退化得快,所以,經常傾身在他老人家的耳邊呼喊著,請他「用講的」!但老人家就是不講話。老實講,我有些納悶,甚至有些生氣。
有幾度故意對父親的比畫「視而不見」,想「逼」父親開口對我說話。終於,父親開金口了,但才開口說一句,緊接著就咳嗽不已。我終於知道,如今,開口說話對父親來說,是多麼傷元氣啊!不說話不代表著不想說,而是開口說話艱難吶。父親,那就用比的,能比就好,看得懂就好,我們再來啖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