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碧華

停車位移到繁華的台北蘇活區後，腳步放慢，每當夜幕低垂時停好車，總要留半個時辰領略燈光與星光交映的美。星空下，吉他手在街頭幽幽撥弄弦音，既孤獨又像滿街都是知音一般。他們的舞台比巨星還大，只是，沒有建起高台。

彈吉他的人，多半是男人，尤其在大庭廣眾下表演，幾乎不曾看過女性如此走唱。黃昏，為他們原有的剛強加入些輕柔與蒼涼，放下白日可能的粗獷，低聲彈唱起來。圍觀的聽眾時多時少，尤其這個周末，天有點涼，一個大學生模樣的歌手唱的聲音被風吹遠了，薄了，行人在飄忽中，行色匆匆，腳步未為他而停。

隔著一根梁柱，我遠遠陪伴著，觀察著。他當然知道周遭頗為冷清，卻也表現出習以為常的自在。這年輕人出乎尋常的高瘦，吉他相對的看來沉重，我想趨前和他哈囉幾句，終究還是默默在轉角轉了身。

上個星期，場景卻曾經迥然不同。兩個戴著圓帽，像來自迪士尼的喜感又幾分蒼白的少年一彈一唱，還打鼓助興。咚咚的興奮中，粉絲搶著合照，把靦腆照進手機，珍藏進青春裡。

這一場的人氣應與假日有關，小孩會被咚咚鼓聲吸引，天真的蹦跳在鼓聲四周，讓廣場充滿明日的希望。

走唱餘音裡，例行的穿過百貨公司的大廳漫步回家。大廳已換上了春天的繽紛花顏，姿態優雅，像室內的自然原生花園，一點也不造作，前廳中還有一座維多利亞噴水池，水中有夢幻般的倒影，讓我拿起手機在池邊玩幾分鐘網路遊戲，釋放緊繃一整天的身心靈。

原先認為停車位有點遠，遲疑許久才敲定，沒想到這麼一個可以漫步都會的機會，讓自己日日與奇幻街景周旋，當作一天美麗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