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電影「洛基」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那些肌肉男在擂台上打打殺殺的鏡頭，而是當他在寒冬的早晨做體能訓練與慢跑時，身上常穿著的那件看起來有夠舒適保暖的連帽T恤。

連帽T恤，或稱連帽T，簡稱帽T。一種介於T恤跟連帽夾克之間，具有某種過渡性的服飾。

20年前帽T會在台灣流行，我想八成總跟「洛基」脫離不了關係，而後來則成為流行運動品牌的產品，再來才是被街頭的流行文化所採用。帽T的流行從電影演進到運動，再到特定族群的生活服飾，由此可見一種衣服演變的複雜性。

帽T的帽子可以禦寒，裡頭鋪的棉往往比較粗厚，前面又多了兩個像是袋鼠的口袋，可以放置物品或天冷時將手放入保暖，功能紮實不過度修飾，比T恤多了一點厚實的安全感，又比連帽外套多了點灑脫跟輕盈。

帽T的帽子一般只當裝飾用，除非情非得已，例如刮風、下雨或頭髮亂糟糟，少有人會戴上。把帽子戴起來的成人，總是看來有點呆，像脫水的潛水夫；倒是小朋友把帽子戴起來的模樣，可愛極了，像是萬聖節中挨家挨戶「要糖或找碴」的孩子。

我家中的衣櫃裡頭，有很多帶帽的運動外套，有些是人家送的，上頭有些豹紋，只敢在家中穿；有些是自己買的，很保暖實用。可是，直到這幾年，我才敢買帽T這種衣服，一來是怕這種衣服穿起來太年輕了，不敢照鏡子；再來就是自己當老師太久了，怕穿了太油里油氣，給孩子們笑話。我唯一一件買過的，是件乳白色上頭帶點補釘跟花案的帽T，看起來有點水手的味道，當初因為折扣便宜就把它給買下來，目前還只敢搭在外套裡面穿。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帽T在現在看來充滿了流行、年輕跟享樂的意含，事實上也不盡然只是如此。西方中古時期發願四處流浪，宣教救世的苦行僧，就是穿這種粗麻製成，連著用來遮風避雨大帽子的克難僧衣討生活的，當我們再回神一想，羅賓漢跟小紅帽不也都是穿著那個時代的帽T，去劫富濟貧或者是智取大野狼嗎？因此帽T一度也曾代表著貧簡、慈悲、機靈或公義等的德行，而不只是當下的流行。

我時常想起電影「小花」裡頭，那位穿著連帽僧衣緊緊抱住痲瘋病人的聖法蘭西斯，他的衣服中間沒有分隔或拉鍊，表示人的本心完整，而也許那頂連衣的大帽子，不只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頂上一片天，也是為了庇蔭這世上病苦無依的人們。

（作者為東海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