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洞天式美學住宅──薛寶釵與蘅蕪苑(4-1)

文/朱嘉雯 |2019.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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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嘉雯

話說賈母帶著劉姥姥和眾人在船上遠遠看見了蘅蕪苑,賈母命人攏岸,然後順著雲步石梯走上去,一逕來到了蘅蕪苑的門口。這個院落的特色就在於,還沒有進門會先聞到一股異香撲鼻!

朋友們,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說過:林黛玉喜歡水仙花清甜的香味,王熙鳳偏愛濃鬱誘人的麝香,而三小姐探春則是喜歡果香,尤其喜歡佛手柑和橙橘一類的香氣。那麼我們現在來聞聞看薛寶釵住的地方到底有什麼香味呢?為什麼眾人在未入園之前會先聞到一段異香撲鼻呢?

原來薛寶釵住的地方叫做蘅蕪苑,「蘅蕪」兩個字都是香草名,尤其「蕪」乃指「蘼蕪」,晚明清初重要的思想家王夫之在他的「湘西草堂」上掛著一幅楹聯:「芷香沅水三閭國,蕪綠湘西一草堂。」因此這一類香草植物乃與屈原的文學形象綰合。而賈寶玉為蘅蕪苑所提的對聯是:「吟成豆蔻詩尤豔,睡足荼蘼夢亦香。」這荼蘼是一種晚春才開的花,所以宋代王琪有詩〈春暮遊小園〉,其中有一句:「開到荼蘼花事了。」也許,《紅樓夢》此處是在隱喻寶釵的性格沉穩淡定,能堅持道最後,直到「睡足」,仍舊是香夢沉酣。

小說第一○八回曾有一段賈母對林黛玉、薛寶釵和王熙鳳的評價,很可以看出賈母誇讚寶釵的原因,正是她能穩穩地走到最後的性格。

賈府在經歷朝廷抄家之後,史湘雲曾說道:「別人還不離,獨有璉二嫂子連模樣兒都改了,說話也不伶俐了。」賈母便很有感觸地說道:「大凡一個人,有也罷沒也罷,總要受得富貴耐得貧賤才好。你寶姐姐生來是個大方的人,頭裡她家這樣好,她也一點兒不驕傲,後來她家壞了事,她也是舒舒坦坦的。如今在我家裡,寶玉待她好,她也是那樣安頓,一時待她不好,也不見她有什麼煩惱。我看這孩子倒是個有福氣的。妳林姐姐那是個最小性兒又多心的,所以到底不長命。鳳丫頭也見過些事,很不該略見些風波就改了樣子,她若這樣沒見識,也就是小器了。」大抵寶釵的為人便如賈母所說:大方沉穩。

而當日元妃省親時,為此院落賜名為「蘅蕪苑」,其典故出自晉朝王嘉的《拾遺記.五.前漢.上》:「帝息於延涼室,臥夢李夫人授帝蘅蕪之香。帝驚起,而香氣猶著衣枕,歷月不歇。帝彌思求,終不復見,涕泣洽席,遂改延涼室為遺芳夢室。」以上故事乃指漢武帝思念已故的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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