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

這場虎王爭霸賽沒爭出勝負，卻在第二輪埋下殺機，讓咱們劉公公就此倒台，不只跟他的舞台，更跟他的人生說再見。

就在張永遠從寧夏配合三邊總制楊一清當監軍，消滅安化王朱寘鐇叛亂凱旋歸來，朱厚照舉辦盛大的夜宴來款待張永，張永卻趁著大家喝得酩酊大醉，長跪在朱厚照面前，跟皇帝報告說：「陛下，奴才有機密奏報！」朱厚照拿著酒杯，兩眼惺忪打開張永的文書，看著裡面羅織著劉瑾私養武士、私藏兵器與企圖謀反等罪名，看完後揮一揮手說：「這些事情不管它了，改天再說，咱們接著喝酒吧！」張永沒想到自己耳朵聽見朱厚照這樣的渾話，心裡流露「真不愧是個渾王」的一絲意念，接著再叩頭說：「臣此生再見不到皇上，望陛下保重！」

朱厚照的笑容有點凍僵，高聲問張永：「你到底想說什麼？」張永答：「劉瑾想奪取本朝天下！」朱厚照覺得很煩：「沒事，天下任著他來奪！」一股涼意襲上張永的脊椎，他無法理解咱皇帝怎麼會做人沒良知到這種程度，頓時癱瘓在地上，低聲再問：「天下如歸劉瑾，那陛下要去哪兒？」沒想到朱厚照到底是個唯我論者，你拿丟失祖宗江山喚不出他自己的心肝，你拿即將丟失他自己的心肝，就能攪得他不只心肝，包括腸胃都感覺不適了，這渾王立刻從寶座站起來大喝一聲說：「特令你派禁軍將劉瑾逮捕下問！」

劉瑾被抄家，珍奇瑰寶不計其數，數量多到連朱厚照都好奇地過來劉瑾的府邸瞧一瞧究竟，但接著，這可能屬於水象星座的渾王就有點後悔了，他命人賞給在獄中的劉瑾幾件衣服，免得他天寒受凍。這可不得了，張永深怕朱厚照如果反悔給劉瑾平反，「奴家這條賤命」就真的再見不到皇帝了，他將自己的憂慮跟留下來不准辭職離開的李東陽商量，想不到李東陽冷冷笑著說：「張公公，沒問題，我有辦法。」

第二天，六部官員與十三道監察御使數百人全體聯名上書彈劾劉瑾罪狀十九條，讓平生最怕麻煩的朱厚照當機立斷同意堂官會審劉瑾，最後按上謀反的罪名被凌遲處死。其實，劉瑾死得冤，如果沒有朱厚照貪玩，焉有這等貨色每天出謀畫策想鬼點子幫皇帝死活尋覓樂子？從事後諸葛的角度來觀察，沒有劉瑾沒什麼關係，朱厚照繼續招人來當他的玩伴。

劉瑾被捕在正德五年（1510）八月十一日，十三天後就被殺。然而，從陽明三月就任廬陵知縣，我覺得這就已經是某種信號彈，象徵著劉瑾的權位已有不穩的跡象，否則怎麼可能被他視作政敵的人能無端被平反呢？殺劉瑾之事跟張永有關，且從張永後來在平朱宸濠亂事上幫陽明一把，我有理由相信他們最早的結盟，恐怕早在正德五年三月就開始了，只是，這種私人祕密早已深埋在地底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