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雲大師

心要如何安住？如何降伏？

須菩提尊者懇請佛陀演說般若妙法，其原因有二：

1.表法珍貴：般若空慧，甚深微妙。

2.轉教付財：須菩提號為「解空第一」，所以在此般若法席上，能荷擔如來交付的法財，於是他代表大眾，開口探問個中消息。

譯文

這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站起來，偏袒著右肩，右膝跪地，並雙手合十，虔誠恭敬地向佛陀說道：「難能希有啊！佛陀！如來善於愛護顧念諸菩薩，善於教導付囑諸菩薩。佛陀！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他們發起要求取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心，在漫長的修學路上，心要如何才能安住？若心不能安住，應如何降伏？」

佛陀嘉許的說道：「很好！很好！須菩提！正如你所說，如來善於愛護顧念諸菩薩，善於教導付囑諸菩薩。你們現在要仔細專注的聆聽，我為你們解說，善男子、善女人發起求取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心，要『這樣』安住菩提心，要『這樣』降伏妄想心。」

「是的，佛陀！我們樂意聽聞您的解說。」

原典

善現啟請分第二①

時，長老②須菩提③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④，右膝著地⑤，合掌⑥恭敬，而白佛言：「希有⑦！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⑧，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⑨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⑩住，如是降伏其心。」

「唯然⑪！世尊！願樂欲聞。」

註釋

①前分說到，般若本體的妙用原是不假他求，只在平常生活之中。而跟在佛陀身邊數十年的弟子，一向不會意佛陀的動靜去來、穿衣吃飯處所展現的般若妙趣，只道是與眾生一般。解空第一的須菩提尊者，是金剛般若法會上的當機者，慧眼識得如來生活行事中所彰顯的般若妙趣，乃代表大眾，恭請佛陀說法。從須菩提所發問的「如何使菩提心常住不退」、「如何降伏妄念之心」，開掘了金剛般若的法源，使後世無量無邊的眾生，同霑佛法甘露，得大解脫。

②長老：是出家僧眾中，受戒年歲久、所證果位高、有智慧威德的修行者的尊稱。

③須菩提：舍衛國鳩留長者之子，是佛陀十大弟子中最善知空理者，被譽為「解空第一」。他初生之時，家中所有的財寶忽然都不見，家人請相師來占卜，相師說：「這是一件很可喜的事，貴子初生，室中財寶一切皆空，象徵其為解空第一人，故取名『空生』；這是大吉大利的事，他將來是不會為世間名聞利養所束縛，亦名『善吉』。」傳說他是東方世界的青龍陀如來倒駕慈航，為輔助釋迦牟尼佛教化眾生，而示現於娑婆。

④偏袒右肩：印度人所著衣物，本遍覆全身，待要禮佛時才袒露右肩。須菩提此舉，一方面以示敬意，意謂便於服勞、聽令佛陀使役；一方面象徵須菩提有意示現權教，所以有隨後「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的發問。

⑤右膝著地：右是正道，左為邪道，此顯示住於正法、離開邪法，因而行尊卑之禮。又，膝象徵能觀照的般若智，地象徵實相真如理，右膝著地表示所問與實相真理互相應合。

⑥合掌：表示恭敬之意。有「合權實之掌，而應中道之行」的意思。雙掌合十，表方便權巧與實相究竟是一而不二，大小乘皆可融通。又十指表示十法界；合十，表示合十法界於一心之中，事理一如，權實圓融。

⑦希有：讚佛之詞。有四種含意：

a.時希有：講此經之時，眾緣成熟，機會難遇。

b.處希有：講此經之處，甚為難得。

c.德希有：佛陀三覺圓，萬德具，能在此說法，實是希有。

d.事希有：須菩提自己能在向此穿衣吃飯處，討得箇中消息，也是從來不知，今日方悟，實可謂為希有。

⑧菩薩：梵語音譯「菩提薩埵」之略稱，意譯「覺有情」。指能發無上大願，修諸波羅蜜行，上求無上菩提，下化無量眾生，將來要入佛果位者。眾生多有諸欲，而不能覺醒，唯菩薩在眾生之中，自能覺悟而不染，又能化導眾生而令覺之。

⑨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梵語音譯，意譯為「無上正等正覺」，指佛陀究竟圓滿的覺悟。大乘菩薩行的全部內容，即在成就此種覺悟以利益眾生。

⑩如是：有三種解釋：

a.眾生、諸佛法性平等，本自一「如」，莫不皆「是」。無一法不是真如，無一法不是實相。

b.「如」世尊前面之「穿衣吃飯，洗足敷座」等光景，這就「是」了。

c.乃指經文此下所要講說的內容。

⑪ 唯然：表示同意、遵命的應答聲，是對尊長恭敬的應諾之詞。

講話

第二分的主題，是須菩提尊者懇請佛陀演說般若妙法。經文中「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而白佛言」，這個「時」是指世尊入三昧中，觀說法機緣已成熟，欲說未說之際。這段經文有兩個問題：一是世尊為何不自說，要須菩提起座勸請？二是在座的有一二五○位大比丘，為什麼都默然，而由須菩提代表請問佛陀？關於這兩個問題，原因有二：

一、表法珍貴：般若空慧，甚深微妙，為顯發「法」的珍貴，令聽聞者生起「難遭難遇」之想，因此由須菩提起座啟請佛陀轉般若法輪。

二、轉教付財：須菩提號為「解空第一」，對於諸法空理早有深悟，佛陀也曾要他代講《般若經》，令他教化一切未悟般若意趣的聲聞和權乘諸菩薩，這就是天台宗所說的「轉教付財」。所以，在此般若法席上，唯有解空的須菩提，能荷擔如來交付的法財，能會意如來的心意，於是他代表大眾，開口探問個中消息。

在闡述第二分經文時，我分四點來說明：
一、中道權實合一。
二、般若不在別處。
三、如來護念付囑。
四、安心兩個問題。

經文中說：「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經文所述，就如同世間一般的禮節，似乎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當中其實蘊含著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