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王敬中、羅震、張展鵬

公元一二七六年，威尼斯旅行家馬可波羅來到蘇州，他震撼於自己眼前所見：水道如織、小橋流水、人人衣錦著緞，一派繁華氣象。

這座位於長江下游的城市是一座「名貴」之城，馬可波羅在遊記中寫道。聯想到萬里之外的故鄉，他親切地稱蘇州為「東方威尼斯」。

千百年來，交錯縱橫的水道使蘇州繁榮不衰，富足的蘇州人建起了一座座典雅秀麗的園林。

從蘇州乘高鐵到上海只需二十多分鐘，這座城市至今仍是中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城內尚存一百多座古典園林，其中有九處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世界文化遺產。

來自蘇格蘭的坎貝爾．麥克格雷戈，在蘇州生活數年。遊歷世界多地後，他在蘇州定居下來。他說，他對蘇州園林和蘇州閒適的生活情有獨鍾。

「在很多地方，人們很難擺脫城市的喧囂浮躁。但在蘇州，這裡有一百多處靜謐的山水園林供人賞玩休憩。當你跨進園林大門，置身高牆內，那一瞬間彷彿進入另一片全新的世界。」他說道。

在蘇州園林裡，坎貝爾說他找到了「內心的寧靜」。

園林設計與哲學理念

如今大多數園林已經對公眾開放，但在過去，蘇州園林卻是士紳官賈的私人花園。這些精美的園林在公元前六世紀開始出現，到公元四世紀時蔚然興起。

最早的園主人造園時，寄望於擺脫官場鬥爭，遠離塵世俗務，歸隱山林，修身養性。隨後數百年間，後世園主不斷修葺完善，這才有了今天布局精巧複雜的蘇州園林。

歷朝歷代，蘇州園林的設計始終與中國文學、山水繪畫交織在一起。

蘇州園林蘊含著豐富的中國古典哲學理念，最突出的是「天人合一」理念，即萬物與人為一體，人與自然和諧。

第一次到蘇州園林的遊客，也許會覺得這裡路徑錯綜複雜，有如迷宮。但大到一塊山石，小到一葉青草，蘇州園林的每一處設計都有特別的含義。

在拙政園，這座面積最大的蘇州古典園林裡，拙政園管理處主任、蘇州園林博物館館長薛志堅詳細講述了蘇州園林的設計精髓和美學價值。

薛志堅說道：「蘇州園林層次錯落有致，山石、花木、建築、水景是造園四大核心要素。」這些元素相互交織，構成數不盡的斑斕組合。

在拙政園庭院的一角，石頭甚至「闖」進了院落裡，使人有「不出城廓而獲山水之怡，身居鬧市而得林泉之趣」之感。

不同的花木代表不同的時節。春有牡丹、夏日賞荷、秋來桂香、冬品寒梅。

「這裡不僅四時景不同，更是一步一景。」薛志堅說道。園林裡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各種人造建築，方寸之間都有講究。「園林裡的建築引人入勝。」站在網師園裡，薛志堅如是說，「只要走過一扇門宇，就能看到三種截然不同的美景。」

這座有著近九百年歷史的古老園林，在蘇州園林群裡也算得上是「長者」。網師園占地五千多平方公尺，超過五分之一的面積被一座巨大的池塘占據。「水是蘇州園林的靈魂，把園林裡的各個元素串聯起來。」他解釋道，「水像一面明鏡，能夠延展空間。」

蘇州迷宮與西洋畫廊

在其他園子裡，人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迷失在大自然中的感覺。獅子林以假山著稱，假山群峰起伏，幾十平方公尺的範圍內，山體分上、中、下三層，有二十一個山洞，九條曲徑。

蘇州園林多以迂迴曲折的路線展開布局。蜿蜒錯落的小徑和迴廊使遊客放慢腳步，仔細欣賞如詩如畫的美景。

「我認為這體現出中國人尊重自然的情結。」坎貝爾說道。

疊山理水、建築花木不只用來欣賞，設計者還創造出一個可以倚樓聽雨、品聞花香、觸摸山石的自然環境。行走其間，是一種調動全身感官、與自然交流的感受。

蘇州園林反映了中國古代文人騷客「散懷山水」的志趣和審美。薛志堅說，園林的布局更加靈動寫意，效法自然。雖由人作，但宛如天開。

與錯綜複雜的蘇州園林相比，西方園林更像是一個藝術畫廊，講究嚴謹、工整對稱。走進園裡，一眼望去，四下盡收眼底。

若說西洋園林「悅目」，那蘇州古典園林則更加「賞心」。

走向世界 修復工作持續進行

蘇州以「園林之城」聞名遐邇，目前，蘇州正力求實現從「蘇州園林」到「園林蘇州」的轉型。近幾十年來，蘇州古城區和古典園林的保護、修復工作一直在進行。

蘇州嚴格控制古城區內建築的高度，所有建築不得超過二十四公尺，以保護古城的天際線。數百座古建築和古典園林得到有效保護。

起源於蘇州的古典藝術形式評彈和崑曲也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得以代代相傳。由於蘇州對各項文化遺產保護得當，因而獲評全球首個「世界遺產典範城市」。

蘇州市民王再祥說，蘇州園林最大的特點是把大自然放進自己家裡。無論是在春天、秋天、夏天還是冬天，都能看到大自然的景色，這就是蘇州人在家裡能看到的世界。

現在，即使不是生活在蘇州的人，也有機會一睹園林的風采。自一九八○年代起，一些機構就致力於將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精髓傳播到海外。

在園林「走出去」方面，蘇州園林設計院一直走在前面。院長賀風春介紹說：「二十世紀八○年代，我們在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建起第一座園林。此後，從加拿大到日本，我們在海外多地建起了超過三十座古典園林。」她表示，「我們想讓不同國家的人欣賞，理解蘇州園林的美妙之處和文化內涵。」

中國智慧全球方案

蘇州園林是中華文明的一筆永恆財富，反映了中國人尊重自然、尋求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念。但是如何傳承發揚這筆財富呢？也許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北京可以找到答案。

日前，二○一九年世界園藝博覽會在北京舉行。今年世園會以「綠色生活、美麗家園」為主題，集中展示了各式花卉苗木、亭台樓閣，旨在將園藝融入日常生活，使古老的東方智慧與全球創新水乳交融。

來自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參展商吉姆·西金．卡孔感慨道：「中國不負這屆世園會的主題。發達國家必須在保護環境方面做得更多，而發展中國家則應在發展自身的同時，努力倡導綠色生活。」

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堅定不移走綠色發展之路，同時和世界各國一道分享生態環保的理念和科學技術。

「宛自天開」的蘇州古典園林正是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最佳典範！（參與採寫：倪瀚琳、張展鵬、李光正、李響、趙穎）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