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柳杉
「咦?我前天買的水餃怎麼不見了?」當我把疑惑的眼神投向家人時,他們一致無奈的望著奶奶。原來奶奶又把家裡的食物當成供品──拿去孝敬鄰居了。
自從一年多前奶奶摔進水溝裡,不只健康狀況日走下坡,腦袋也不靈光了。常叫錯家人名字,甚至與空氣對話,這倒也無傷大雅,麻煩的是似乎患上妄想症。
有一次父親晚歸,奶奶竟跑去警局說兒子被綁架了,一開始警察還當真上門按鈴,久而久之,就直接致電弟弟將奶奶接回;還有一次,奶奶焦急地跑去跟哥哥說弟弟受傷躺在樓下,趕快將弟弟扶上來,但此時弟弟明明安然無恙端坐客廳。
奶奶記性不好了,卻總不忘叫大家起床,但都是在鬧鐘尚未開工之前;某天甚至半夜三點就叫醒全家人。事後雖耐心溝通,然而奶奶依然盡責扮演鬧鐘的角色,樂此不疲。諸如此類脫序失常的行為不斷上演,家人早已身心俱疲。
重男輕女的奶奶不喜歡我,在我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時,就已心知肚明,每當與兄弟發生爭執,不論對錯,我總是被責罰的一方;除此之外,奶奶也不喜歡母親,對於母親的言行舉止,乃至穿著打扮,總是挑三揀四、冷嘲熱諷。孝順的父親看在眼裡,不會當面與奶奶起衝突,但總會私下安慰媽媽和我。父親知道我喜歡吃苦瓜,常買來煮給我吃,奶奶看到就很不高興的說:「幹嘛煮給她吃!」父親說:「兒子有兩個,女兒只有一個。」有了父親的疼愛,奶奶的冷漠與敵意倒也雲淡風輕了。
近期才得知奶奶是養女,從小得不到家人的關愛,加上丈夫早逝,孤獨、渴望關懷的情形在老年愈發明顯,也可以理解了,所以對奶奶的怨懟似乎都變成了溫暖與不捨。
人的一生承載著許多故事,或輕或重,或喜或悲,到風燭殘年之時,所有悲歡記憶如皺紋般一絲絲崁入肌膚與靈魂裡。生活不會總是盡如人意,唯願天下所有長輩,都能有個健康快樂的夕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