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雅棻／桃園市永平工商觀光科三年乙班

我在夜晚來臨的那一刻驚醒。

不怎麼明顯的月華與星光，隱隱在我身旁環繞著，熒熒惑惑的，疏離且神祕。它們幻化成點點螢光，慢慢地將我包圍；似魔法，我迷茫地用手點了其中一個小螢光，它輕輕地嗤了一聲，隨即變成奇妙的回憶泡沫。

我呆愣在原地，充滿陽光後的被褥氣息充滿了整個狹小的空間裡，人與人的言語聲直指我內心深處的靈魂。我試著動了動手指，僵硬如塑膠的手指活潑地回應了我的召喚，歡愉如樹影間的流光。像是收音機乍然被扭開似的，被時光凝固的風聲與笑語聲在我的四周融化並開始流動，濃郁的花香淘氣地鑽入鼻腔，遠方好似傳來笑聲，我竟感到有些懷念……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秋意的溫柔，化作流水在心頭流動。這是非常恬淡的景象，沒有現實的爾虞我詐，回憶載著我們連接過去……我抬頭想看看香氣的來源是什麼，然後發現了燦爛如朝陽的桂花樹，細小的花朵在枝椏間羞怯躲藏著，綠色的葉片卻淘氣地出賣了它們。

濃郁的桂花香沿著我所在的這一條街道瀰漫，我跟著桂花香進入一間房子的院子裡。在轉入院子前，搶先進入耳朵的是窸窸窣窣的奇怪碰撞聲響，我小心翼翼探頭瞧了一眼，頓時驚訝地張大了眼睛──桂花掉落如綿綿細雨，遠方的婦人和小女孩正在樹下「搖」著樹。她們搖著樹，將花聚集在地上鋪著布的地方上，小女孩嘰嘰喳喳對著婦人說著花兒的用處，連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我情不自禁向前踏了過去，儘管壓倒幾株小草，可是好像我的體重也沒給這地方造成什麼傷害，連她們都沒注意到我，只是對著彼此交換快樂。桂花很快就採收完了，她們把桂花放入籃子中。看到這一幕，我不知怎麼地突然有點感傷，彷彿這樣美好的時光只能封存在時空的隧道裡，然後被鐫刻在能被傳誦的任何形式之中。

這時，不知道是誰在我耳邊輕輕說話，我猛然回頭，看見小女孩，她對我微笑說：「很美好吧，這個場景。」 她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我竟沒有半點反抗，彷彿我已經被她這樣握了許久，溫度在我們接觸的部分交換，她又說：「啊，不好意思。」然後靦腆地把手縮了回去。

四周的景物被扭曲，不斷晃動，我頭昏腦脹地揉著額頭，跟著小女孩走到了祠堂。她把採收完的桂花交給一個溫柔的男人，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然後讓婦人把花整齊地排放好，他們雙手合十，虔誠信仰眼前的美好。倏地，小女孩對我微笑，然後我也漸漸失了意識……

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張開了雙眼，卻發現我已經沒有了身體。 啊！對了，我本來就只是一隻筆。原來，我是小女孩擁有的水晶筆。

握著我，不知不覺中，小女孩變成了大人。她正站在窗台前看著院子裡的事物，月光漸漸從書桌上褪去，只留下一本《桂花雨》和一瓣雨後清香的桂花落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