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勻

母親過世後，我已很少回老家，除了手足之間漸淡的親情喚不回，也是怕觸景傷情。

那日，應弟媳之邀返家，走進母親昔日的房間，看見衣櫥掛著一套舊式男士西裝，雖然西裝的主人來不及穿它，母親卻一直珍藏著它，而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在那個大學、高中聯考的年代，考完高中聯考等待放榜的我，由父親載著到就讀的學校領取成績單。學校中庭公布欄張貼著大紅榜，還未到教務處，父親瞥見我的名字在第一志願的學校名單，他高興地說：「走，等一下我們吃完陽春麵後，就去西服店做一套西裝慶祝一下。」

父親喜上楣稍跟老闆說要量身訂做一套最新款式的西裝，因為他要穿去參加女兒的大學畢業典禮。老闆看了我一眼，說道：「小妹啊，妳不是才剛國中畢業，妳爸爸要穿這套西裝去參加妳的大學畢業典禮還久哩！」真的，好久好久，久到時間無情地將他的初衷遺忘了。

在我高一下學期時，父親意外事故往生，母親遵守著對父親的承諾，含莘如苦，賺錢持家，並嚴厲導促我讀書考大學。但每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母親思念的淚水終未停止，直到她遇見阿彌陀佛，一心繫念彌陀聖號，才終止了母親悲傷的淚水。

大學畢業時，大哥載著母親從南部鄉鎮前來台北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母親手裡的皮箱一直未離手。後來我才知道裡面裝著父親當年做的西裝，母親帶著它前來參加畢業典禮，這是母親堅貞的承諾，藉此以慰父親不能實現對我承諾的遺憾。

老家衣櫃那件手工西裝依然掛著，雖然主人不曾穿過它，它仍舊忠心等待與主人一起在陽光下亮相的那天。而母親畢生珍藏父親的西裝，是她永無止盡的等待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