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小松菜
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其實身體幫你記得牢牢的,甚至它能讓你重新體會到、從前未曾發現的情愫。
從小在台灣長大,我一直無法喜歡香菜的味道。相信討厭香菜的人絕大多數都無法忍受麵線上頭撒的香菜:還記得麵線是第一個我可以獨自吃完一份的食物,小學只上半天課的中午,我常讓媽媽在從菜市場回家的路上買一份來當午餐,我一定會在媽媽將麵線盛入碗前,確認上頭是否還有香菜,免得香菜跟麵線混在一起,這一頓午餐就毀了。除此之外,一般羹湯裡的香菜、米雪糕上的香菜……也都是我與香菜勢不兩立的場面。
去年,開始在德國柏林生活,因為大多自己開伙,壓根沒想過做菜時加香菜為佐料,直到前一陣子台灣的脫口秀開始興起,看到脫口秀演員博恩在表演中,分享他在點菜單上加註「no香菜」,結果被誤認為「加香菜」而得到一大碗香菜的趣事,他甚至激動地強調:「香菜一點都不香!」除了深有同感外,也讓我發覺似乎漸漸回憶不起香菜的味道,只記得半生不熟的香菜順著羹湯喝下時、那股刮喉的口感。
今年大年初一,我們一群台灣學生去香港裔德國姐姐家裡吃飯,這才又一次嚐到香菜的滋味。一鍋熱騰騰的蘿蔔湯,表面浮動著煮到軟爛的香菜,香菜以往強烈搶戲的味道竟溫柔地浸潤在湯中,從胃底升起了一股暖流,全身也因此而放鬆。突然想起自己從前也是因為嚐食某道湯才愛上洋蔥的,也許湯品就是食物界裡的天使,讓各種食材發掘出不同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說,你對某些食物也許不是缺少愛,只是缺少發現。從那之後我開始嘗試各種香菜料理,香菜煎蛋、涼拌、甚至是自己包的水餃,每嚐到一次香菜的味道,就讓我回想起大年初一那次溫暖放鬆的感覺,已經漸漸變成一種小確幸。
網路上曾經流傳著一些科學研究,說有些人討厭香菜是因為天生的嗅覺基因對香菜的味道有排斥感,覺得嚐起來像肥皂或蟲。這麼看來,離鄉背井後對香菜喜好的改變,對我而言也算是某方面的「脫胎換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