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李祖翔專題報導
張丞寧(Dora)匆匆看了幾眼手背,就可以說:「皮膚是亞洲人的棕偏白,要做出這樣的手,還要打上紅色、紫色和藍色,再調整色素的比例。」她是一位電影特效化妝師,能即刻分析常人察覺不到的色彩。
動物學系出身,張丞寧卻在科技公司擔任平面設計助理,為給職涯一條更寬廣的路,2009年帶著兒時夢想申請了溫哥華電影學院,一個連化妝都不會的女孩,竟踏上人體彩繪及色彩專業學習的旅程,好在她不怕血,模擬各種割傷、槍傷和被炸彈炸碎的殘肢等課程,不需要克服心理障礙。
「我喜歡外星人的題材。」她從小對電影中「非人類」的角色著迷,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會說話的動物,所以在學校也設計一款以老鼠為原型的外星人,有鼠鼻和門牙,再頂著一頭沒有毛髮的大腦袋,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兩對小耳朵,別人眼中的怪異、噁心在她看來卻是可愛、令人著迷;她甚至耗費一星期製作以深海章魚為原型、猙獰吶喊的怪物頭套。
特效驚人 提案構思入劇本
回到台灣後,她一直待在電影團隊,5、6年後創辦了自己的工作室「MAD SFX」,開始接手世界各地的案子,兩度獲得世界特效彩妝大賽第3名,更參與《愛情吳全順》、《痞子英雄2》、《陀地驅魔人》、《吃吃的愛》等電影的幕後製作,是許多電器、電玩、食品廣告的特效化妝指導。
張丞寧說,特效化妝師除了趕赴拍攝地點梳化,其餘時間都在研究如何讓作品更逼真,比如「人的手指」,要外硬內軟,骨硬皮軟,肉硬脂肪軟,再加上指甲,每一種元素都是不同材料,細緻一點的作品就需要至少2人以上的團隊才能完成。
而特效化妝師的最大挑戰並非技術,難題在於如何滿足導演要求,最近她擔任電影《切小金家的旅館》特效化妝指導,要營造2種水鬼的面容,導演說:「要恐怖但不能太恐怖,還要看得出是人在假扮鬼。」她才運用假皮雕成數張深色面膜,堆疊出乾的和泥水在臉上流動等面具;還有一支康師傅拍攝的泡麵廣告,導演希望演員扮演羅丹雕塑的沉思者,可是現實中難以找到相似的演員,所以她與團隊做了全身的假皮──如此見招拆招才顯真功夫,但她更厲害,設計出來的提案顛覆傳統印象,讓導演興奮地把構思加進劇本。
角色易容 精研技術獲成就
特效要求千百種,還有人要她做「被切掉的鼻子」,可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過這樣的傷口斷面,只好翻閱解剖書籍的手繪圖,再看活人斷鼻影片,慢慢推敲。她淡定的說,這一行的習慣就是有空就上醫學網站觀察傷口、蒐集照片,連吃飯都在研究食材肌理、紋路,也因此能準確分辨傷口真假,她點開電腦的珍藏照,每張都能評上幾句:「這粉紅色的傷口,有點假,但它是真的……那張暗沉看起來很真吧?假的,摩擦後的瘀血不是這樣。」
特效化妝富有挑戰性,收入卻與付出不成正比,她不只在學一年得掌握基礎、補充電影知識,假日更要接學生電影及唱片公司的案子磨練技術,正式工作後,一個月最多拿到一個案子,忙1~2個月,才幾千元的酬勞,「我曾經每天凌晨3時起來為演員梳化,晚上7時收工,換算月薪5、6萬元,還要隨時補充新技術,甚至投資材料,一隻眼睛的假皮就要上萬元,開模失敗一次可能損失一個月的收入。」此外生活作息不正常,還易有職業病:因為看多了奇怪影片,不敢開車或靠近危險工具,會習慣性地把自己當成電影《絕命終結站》的主角,因各種意外方法死亡。
儘管如此,她依然喜歡從「使用各種東西改變人的樣貌」中獲得成就感,每次幫助演員完成角色設定,看到他們開心的自拍就很滿足,也熱愛在敬業的演員身上學本領,現在張丞寧熬出一片天,維持每個月至少一案子的水平,還得意的說:「我今年接了7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