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

看見趙氏再三鄭重道歉，鄭氏表示本來要索拿趙氏魂魄，現在姑信其言，再給她一個機會，希望她真能重新做人，發願善待守仁，如果背離誓言，自己就等著好看。然後，巫婆停頓一段時間沒說話，忽然癱軟在地上，好一陣子才甦醒回過神來，兩眼空洞看著趙氏，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

這段經歷，讓趙氏從此改變對陽明的態度，善待陽明如親生，兩人情感如平常母子般。不過，這件事情還有個背景，據說整件事情不是鄭氏還魂，而是她的心肝寶貝王陽明的籌畫。

有一天，陽明在北京的街上閒晃，看見有人用草繩綁著一隻貓頭鷹在沿街喊價，這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立刻心生一計，將這隻貓頭鷹買下來，並買通巫婆，共謀給繼母鄭氏一個教訓。

如果這件事情具有真實性，就可看出王陽明早在青春期就已經展露出很不尋常的智謀韜略，他深諳人性心理，懂得利用一般人情感的弱點與民俗的習慣，來結合伸張自己的願望。當然，會做出這種行為的孩子，恐怕心理有某種失衡，這種失衡心理不僅是對自己失去母愛的憤恨並渴望獲得補償，更來自父親王華與祖父王倫教養態度的落差──每當王華嚴格督責他認真學習準備科舉，王倫卻給他極大的自由，讓他馳騁於高度的想像世界；王華希望他再度考上科舉成為狀元，王倫不會不希望他金榜題名，但更鼓勵他按照自己的個性來發展。

但，這等聰慧的孩子，如何能安於整天搖頭晃腦的讀死書？因此，他繼續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了。

他十五歲時，對繼續待在北京，覺得很無趣。在尚不知觀光為何物的明朝，陽明一個人溜達出去遊覽屏蔽北京的居庸三關：上關、中關與下關，三關各相距十五里，上關北門再過去十五里就是八達嶺，這裡是北京的咽喉，更是軍事要塞中的要塞，陽明卻騎著馬，像沒事人一般，來回閒晃個把月。

其實，這可不是普通的閒晃，他老兄可是認真在觀察地理起伏，隨著跌宕的山巒在探查外面各胡族部落的分布，與裡面我軍守備防禦的設施，看著雄偉的長城，油然生出一股經略四方的豪情壯志。

有一天，陽明在行進間，遇見某個蒙古孩子正騎著馬在草原馳騁，這可不行，怎能讓胡兒放肆在本朝疆域內撒野，陽明大怒，眼神發紅，立即騎馬奔向前去，拿著弓箭要發射，這嚇壞那個胡兒，想說沒事怎麼會在路上碰到活煞星或飆車族，彼此無冤無仇，看見我卻忽然就要滅我，加上四周山谷回音繚繞，格外恐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這讓陽明好不快意。

終於折騰完回到家中，看見父親還是在那裡舞文弄墨，他卻對人生有一番不一樣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