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全珍 圖/莊美招
年前馬祖之旅,承蒙爸爸的得意門生,從少將退役擔任馬祖副縣長陳敬忠先生的促成,才能讓我在三十五年後還能踏上當時爸爸所服務的學校「塘岐國小」。
記得小時候還是懵懂無知時,也不知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寒暑假才能見到爸爸? 每當日子將近時,就看到家裡每個人總是瞪著雙眼引頸期盼爸爸的回來。有爸爸在家的日子,冬天已不再是冬天,夏天也已不再是夏天,感覺到連家裡養的貓、狗都會笑,後院種的花兒也開得特別茂盛。
那時的我總是特別害怕開學,因為那表示爸爸又將要離去,所以我常常躲著偷偷的哭,而家裡每個人的臉上也都顯得特別沉重,我想爸媽何嘗不是痛苦,只是日子還是要過,也只能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至從一九五○年大陸淪陷,爸媽拜別年邁的父母親帶著年僅二歲的大哥來到台灣,自那刻一別後就再也沒見過彼岸的爸媽了,家書也只能透過第三個國家,偷偷的請人轉寄那分對父母、對家鄉深深的相思。
父親曾說年輕的時候在大陸,因為軍旅生涯南征北討也是與家人聚少離多,雖一輩子未出過國,然而人生的七分之四踏過大陸二十七個省,四十年的歲月活在動盪不安的中國,經歷二次世界大戰、對日抗戰、剿匪抗俄;七分之二獻給百廢待舉的馬祖,七分之一為疾病所苦,可說這一生已嘗盡了悲、歡、離、合的歲月。
那趟馬祖之旅,當我踏入父親服務了二十年的塘歧國小,聽他當年教過的學生敘說從前父親的點點滴滴,我像走進了時光隧道般回到了一九七八年……
身材瘦弱矮小的父親,在當時沒電腦、沒飛機、沒電話的馬祖,每個月就靠船運送信函郵件,而我們的信件往返頂多一個月兩次,寫給他的信他都會更正我們的錯別字和筆劃後再寄回來,這也是父親教導我們的方法之一。
當時正值草創期的國小校舍簡陋不堪,土牆草房像是被轟炸過一樣,還時不時的要躲防空,學生也都沒鞋穿。在馬祖的生活甘苦父親回到家從來不曾提起,他的黃金歲月就在那樣在艱困的馬祖奉獻了二十個年頭。
那時的軍公教人員待遇並不豐厚,家裡用錢的人又多,媽媽不但是父親的賢內助,也如家裡的太陽,她除了要照顧我們五個不懂事的孩子外,為了扛起家計還要辛苦的去工廠做工、養豬、做家庭代工賺錢,最後為了hold住這家,母親無師自通的學會打算盤、寫字、記帳開個雜貨店,只為這個寒暑假才有男主人的家。
父親退休後沒多久就生病了,生病期間也都是媽媽在照顧,而媽媽直到八十歲才退休,結束經營五十多年的雜貨店。父母親一輩子恩愛、互相扶持,家裡生活雖然艱困,但在父母的撫育下我們雖缺錢但不缺愛。
一九九○年父親去世至今已有二十七個年頭了,但是他在我們心中依然永遠沒有距離,無論是現在與未來我們在哪裡?我們懷念父親的心永遠是一樣的,也秉持父親的訓示,各個抬頭挺胸立足於社會上,不負父親所望。也希望父母親在天上能相聚,以彌補在人間時聚少離多的歲月,想及此我們的心也能開懷寬慰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