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宇帆 、唐雅陵、陳家倫

網路紅人（網紅）是一群言行在網路上廣泛流傳的素人明星，他們可能有長期的名聲累積，也可能透過偶發事件意外爆紅。不管在臉書、推特、Instagram、BBS電子布告欄、部落格還是網路論壇，只要有新的平台就有新網紅誕生。

本期〈網紅經濟〉專題，帶您一窺這項連外資圈都不敢輕忽的新興產業議題。

全球排行沒說的壓力與恐懼

網紅一姐急流勇退

自一九一七年起以相當篇幅關注、介紹藉著資本操作造就非凡身價的鉅賈。捕捉最新潮流脈動，百餘年來專評富豪的《富比世》，近來也開始發掘那些無本經營、靠著社群網站當通路─累積數以百萬甚至千萬鐵桿粉絲而竄紅於虛擬世界─由素人而爆紅於是致富的名流們。

社群影響力轉身變現

上榜網紅名利雙收

圈選這些網紅《富比世》採計YouTube、Instagram、推特與臉書等四個社群網站的訂閱、追蹤或粉絲數，分析他們的網路影響力，還有將影響力化為收入的實力。

進榜網紅既不是好萊塢金童玉女，也不是演藝圈男一女一，信手拈來拍攝的一張照片或一部影片，卻代表一筆新台幣數百萬元的高額薪酬。

全球網紅排名去年年終公布，由瑞典網紅PewDiePie居首。這位電玩玩家經營的YouTube頻道，訂閱人數累積超過五千五百萬，是台灣總人口數的兩倍餘。《富比世》估算，他稅前收入逾一千五百萬美元。

網紅們的主要收入來自於廣告，不過他們的生意頭腦動得快，也發展其它累積財富的管道。網紅拓展的業務領域可觸及出書、發行專輯、簽經紀約和經營虛擬店面等，目標則是建立個人專屬品牌。

二○一五年網紅排行榜排名第七的蜜雪兒．潘（Michelle Phan），收入依《富比世》估算為三百萬美元。但根據《企業家》雜誌報導，而立之年的她自創美妝品牌Ipsy，年銷售額達一億二千萬美元。

正常生活受盛名之累

風光背後是身心俱疲

網紅並非所有成功故事都是那般亮麗，風光的背後，他們也累積許多不為人知的心酸與壓力，有的人甚至寧願拋棄光環，只圖回歸正常的生活。

《時尚雜誌》三月專訪Instagram一姐席琳娜（Selena Gomez）。她受訪時，Instagram粉絲數累計破億；緊追其後是二○一五年Instagram女王、小天后泰勒絲（Taylor Swift）。

看中席琳娜在社交平台的超高人氣，可口可樂去年暑假期間，以她的Instagram頁面當平台播放廣告，累積獲得超過六百七十萬網路鄉民熱烈迴響，打破席琳娜緋聞男友小賈斯汀（Justin Bieber）的紀錄，至今無人能超越。

因飾演迪士尼頻道電視劇主角迅速走紅，也曾與話題女歌手麥莉希拉（Miley Cyrus）同演情境喜劇，席琳娜強過泰勒絲的超高人氣；她對《時尚雜誌》坦承自己早已移除智慧型手機裡的Instagram應用程式，帳戶（@selenagomez）也改由專人打理。

拒絕再玩是否算「在巔峰時期急流勇退」見仁見智，不過，擁有上億粉絲以致聲名大噪，其他人又難忘其項背，席琳娜選擇「放棄」實在不符常理。話雖如此，她在社交平台上擁有如此影響力，正常生活卻相對受盛名之累。

席琳娜在訪問中表示粉絲數破億後，內心的成就感逐漸被壓力與恐懼取代，她無論何時都要「留意是否有哪個地方不完美」，還得擔心自己「是否發布了可能被網路瘋傳的把柄」。

身為「IG女王」，席琳娜圍繞著拍照與修圖打轉，每天至少得耗掉數小時，彷彿那些才是她的生活重心；早晨睡醒張開眼睛，「找手機刷Instagram」成了不得不為的反射動作。

就好像愈富有的人愈容易煩惱錢不夠多，席琳娜坐擁破億粉絲，仍會憂心自己被取消關注造成粉絲數銳減，更害怕讀到任何負面批評。疲憊不堪的她最後選擇求助，向醫師諮商得到的醫囑是「陷入病態的上癮」。

網紅風潮的確使素人在短時間內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也讓他們達成自我實現的成就，同時更進一步帶動網紅經濟蓬勃發展；然而網紅名流身心俱疲選擇放手，凸顯人與人之間真正需要的，或許不是交友圈多麼地廣闊，而是能深入談心的那個知己。

巴西網紅引領潮流

收視紀錄刺激廣告市場

原創內容、製作品質和獨特性，是網路影片創作者在YouTube等網站緊抓觀眾注意力的不二法門─這群網紅被稱做「YouTuber」，在數位時代主導社群網站流行趨勢、頻創收視紀錄並刺激廣告市場。

Youtuber以高品質網路影片攻占觀眾的心，進而獲得廣告合約和高額報酬。許多YouTuber不只出現在電腦或手機螢幕上，他們受到成千上萬粉絲追捧，人潮湧進雙年展、遊戲展、書店、購物中心和劇院，只為一睹真人風采。

網紅魅力真的強

跨行主演電影票房破億

資訊網站「UOL TAB」指出，巴西網紅布赫曼每周在YouTube 頻道「5inco Minutos」上傳的影片，輕輕鬆鬆達到近二百萬次觀看數，月收入上看三十七萬巴西幣（約新台幣三百四十四萬元），比同樣出身巴西的好萊塢影視小生桑托羅賺得還多。

桑托羅日前擔綱影集主角，一季共二十五集他露臉十八集，巴西環球電視網（Rede Globo）開價一百五十萬巴西幣，考慮到影集拍攝時間前後約五個月，換算下來，桑托羅每月只賺進三十萬巴西幣（約新台幣二百七十九萬元）。

布赫曼的強大魅力不只吸引廣大網友，還能在大銀幕上吸引廣大觀眾；她去年被片商相中擔任電影《是仙女》（É Fada）主角，上映三 周票房就達近五百四十萬美金（約新台幣一億六千二百八十八萬元）。

然而，布赫曼表示自己「排除放棄YouTube、轉移陣地到影視圈的可能性」，她說：「放棄網路頻道拍電影或上電視乃不智之舉。」

另一名巴西網紅是二十歲的杜里歐（Marco Túlio），他以二○一一年在YouTube設立的「AuthenticGames」頻道竄紅；去年出版第一本書《AuthenticGames─真實的生活》，內容敘述自己如何開始製作並發布網路影片，以及如何使用漫遊式遊戲《當個創世神》（Minecraft）創造出有趣玩法。

憑藉簡單又有趣的思維，杜里歐將「AuthenticGames」頻道變成近九百七十三萬名兒童與青少年的聚會點，他們在其中交換意見，相互學習有關《當個創世神》的密技和獨家攻略。

杜里歐每天為粉絲發布三支網路影片，互動方式和優質影片內容帶動「AuthenticGames」頻道每月觀看次數不斷上升；目前每月造訪量約為一點五億次，自頻道設立以來，影片觀看次數累計已逾三十九億次。

無論素人或名人

都能靠貼文養家活口

YouTube僅次於臉書和WhatsApp，在社群網路平台活躍網友人數榜排行第三。巴西人過去「花時間看電視」的習慣，被「使用智慧型手機或平板電腦觀看網路影片」取代；此外，社交應用平台Instagram也非常夯。

Instagram全球每月活躍用戶約達六億人，遠勝推特的三億一千九百萬或微博的三億一千三百萬人。這些活躍的Instagram用戶中，超過九十二萬人追蹤巴西網紅巴洛索（Anna Barroso），讓年僅二十歲的她成為時尚潮流指標。

如同巴洛索，無論素人名人，Instagram不僅被視為抒發心情或展現創造力的渠道，更逐漸成為一種收入來源，許多網紅甚至已經能靠貼文養家活口。《號外報》報導，累積擁有二百一十萬名粉絲的巴西女藝人馬奎基尼，只要為代言品牌上傳一張照片，就能賺進六萬巴西幣（約新台幣五十六萬元）。

正因意識到網紅在社群網路的影響力，聖保羅藝術學院開設「時尚部落客」課程，幫助學生建立在社群網路的形象，並教導他們如何提供更專業的內容。

跨媒體新聞學教授塔西亞（Lorena T?rcia）指出，想走這一行的人一定要具備相關知識，不能衝動地盲從，因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網紅在社群網路能夠建立的形象，也能被無情地摧毀；想進入如此生態體系的個人或公司，必須考慮的是內容品質而非數量。

中國量產直播主網紅

搶錢不成恐淪首批泡沫

去年，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的中國首席網紅「Papi醬」，因腦洞大、愛吐槽、思維敏捷，又有專業的導演和表演功底，憑藉四十多則原創短影音，在幾個月內刷爆社交平台，並在去年三月獲得一千二百萬人民幣（約新台幣五千三百三十四萬元）融資，粗估身價一度達三億人民幣（約新台幣十三點三億元）。

直播吸金靠高人氣 在1%中只有1%能出頭

網紅在中國，現階段主要包括電商網紅、美妝網紅、內容網紅、各大直播平台的直播主網紅等。隨著網路直播科技快速發展，擁有近十四億人口的中國，去年「量產」一批網紅，這些人通常以網路直播主形式出現，在網路上和網民聊天，分享美食、生活、電玩、政治等議題；有人連直播自己吃飯也當成一門好生意。

許多中國年輕人因此一度認為「當網紅很好賺」而躍躍欲試。QQ瀏覽器去年發布數據，在號稱「最難就業季」時，有高達百分之五十四大學生視網紅為「最嚮往的新興行業」，造就一波「網紅就業潮」；去年更被標註為中國的「網紅元年」。

網紅商機甚至引導學校辦學方向，號稱「淘寶大學」的浙江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開設科系專門培訓網紅，包括表演、美姿美儀、舞蹈、T台走秀與影棚拍攝等課程，期末則是考學生「在三十秒內擺出十五個pose」。

賣賣臉、聊聊天看似經營無本生意，然而，當網紅真有那麼好賺嗎？博鰲亞洲論壇年會今年新增「直播經濟」分論壇，騰訊網副總編輯李倫在會中說：「確實有一批人賺很多，動輒上千萬人民幣」，但他也說，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有足夠情商（EQ）和才藝能持續直播，而在這百分之一直播主中，更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真正過得很不錯。

「網紅經濟泡沫化」議題也引起關注。直播平台「映客」創辦人兼CEO奉佑生表示，「紫輝創投」創辦人鄭剛曾說：「網紅經濟沒有泡沫，但直播平台有百分之九十九會死」；而鄭剛也正是「映客」的投資者。奉佑生本人則說，中國有十三億多人口，「直播市場不但沒有飽和，反而還有很強的生命力」。

只是，現實是殘酷的。「騰訊研究院」最近推出「二○一七網路主播新風尚：四千五百多位主播告訴你的直播真相」報告指出，月入一萬人民幣以下的直播主占百分之九十五，月入僅一百人民幣以下的則超過七成。

網紅熱度明顯退燒 泡沫擠完該何去何從

不僅量產網紅一夕致富的美夢遙不可及，一些排名前段班的直播主，近來粉絲數也急遽下滑。業者透露去年上半年，幾大直播平台上前五的直播主，活躍粉絲數已從幾十萬掉到五萬左右。

網紅熱度退燒最明顯的就是，以往各家企業在記者會上，總樂於邀請網紅坐鎮，今年卻一個接一個從企業發布會平台消失了。

艾媒諮詢的「二○一六年中國在線直播／網紅行業專題研究報告」提到網紅經濟發展，具有受眾轉移成本過低、低俗文化傾向隨時可能遭封殺，以及運作模式相似易產生審美疲勞，資本介入也將影響內容創作整體風格等四大劣勢。這些都可能是網紅熱度不再，與網紅經濟急速泡沫化的成因。

那泡沫擠完，網紅又該何去何從？面對劣勢挑戰，艾媒諮詢分析師建議網紅們提升製作專業內容的能力，並提高粉絲參與的積極程度，或者組織「網紅聯盟」，也可將直播改為多元化經營；也鼓勵網紅們，持續以正面態度提高直播平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