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國立宜蘭大學博雅教育中心主任)
教育是中華民國的馬其諾防線,如果教育無法培育英才,各行各業沒有支撐其發展的支柱,國家就會動盪不安。
整個社會問題的源頭,常來自教育出問題,如果老師無法在教學現場內改善教學,認真解決學生的困惑,就不能單向責怪學生來到教學現場外,為自己燃燒的青春,對民主與法治做出極其撕裂的表現,更不要說老師還跟在學生的後頭,希望在街頭上獲得鎂光燈的青睞,重新取得學生關愛的眼神,這時候老師自己生命底層,同樣呈現極大的困惑。
在街頭從事抗爭的過程裡,並不僅是誰只要秉持「和平」(非暴力)的基調,誰就擁有道德制高點的權柄來指責他人,儘管溫和理性的態度,本應該是公民社會的基本素養。
但,更嚴峻的事實則是「思想的貧困」,使得聲音特別大的人,常表現出強烈希望他人注意自己的意見,強迫他人同意自己預設的是非題,並指責與自己相反的聲音不符合多數人的心聲,通過極其簡化的民意調查,持續強化相信自己的意見代表多數人的心聲。但多數人的心聲到底是什麼呢?
在思想的貧困裡,積極表態的熱血群眾,常只是跟著膠著經年毫無新意的政治意識型態在吶喊,並呼喚保持沉默的人民要懂得覺醒,但保持沉默的人民,在各自真實的生活世界裡,常沒有對議題有思索與討論的熱忱,只是憑著模糊的感官印象,在各種意見的光譜裡擺盪。
當大多數人的教育養成經驗裡,並沒有思辨的深度與廣度,就很容易在不同的時間裡,各自被不同的議題撩撥出情緒,在示威現場扮演著自認覺醒的熱血群眾,並在積極表態裡,繼續製造新的社會問題。
這就是我們台灣的真實寫照。儘管我們的憲法設計裡,賦予總統很大的權柄,但總統並沒有通天的本領,能解決台灣每天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
不論是通過選舉,換哪個人上台當總統,台灣人民普遍存在的深層危機,是不會思考,任憑問題持續惡化浮現到眼前,接著情緒被撩撥後,再憑著情緒來指責他人不順己意,只是當己意沒有經過持續的對話,由感覺成形為觀念,誰都無法順誰的意,最終只是在替尚具有保鮮期的政治人物,累積當選的資本,如此不斷惡性循環。
台灣眼前的問題很嚴峻,需要極大的耐心與誠意來面對,但如果我們老師沒有習慣在課堂內教育學生如何學習思考,並學會認真聆聽不同意見裡相同的心聲,平日只是不斷單向灌輸自己理解的專業知識,習慣指責我們的學生不願意理解自己博大高深的學問,等到社會發生重大事件時,再憑著個人同樣被撩撥的情緒來表態,這時候,站在舞台上的老師,同樣只是個扮演著自認覺醒的熱血群眾,我們並不比我們想教育的對象更具有思想的制高點。
如欲從根本解決社會問題,我們老師都應該認真凝視我們的講堂,仔細看著在我們眼前的每位學生的臉龐,真實體認學生的困惑,通過對話,按照其生命脈絡來引領思考。
如果我們的學生同樣沒有認真凝視我們的講堂,尚沒有習慣在課堂內與老師或同學大量討論問題,從中學習觀看相同議題不同角度的意見,常基於義憤填膺來到課堂外,當個被撩撥情緒的熱血群眾,劍拔弩張的惡言相向,卻無法聆聽不同的語言脈絡,正在彼此交集的聲音,這是不是很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