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美國第八十九屆奧斯卡頒獎典禮將於後天（台灣時間）登場。年度氣勢影片為入圍十四項、在金球獎入圍七項並全中的《樂來越愛你》。導演兼編劇的查澤雷也以此片成為金球獎史上最年輕的導演。片中，他不僅舊瓶新裝大家所熟知的愛情故事，也試圖喚回歌舞片和爵士樂的昔日風采。

生命軌跡
從愛樂者到天才導演

達米恩．查澤雷（Damien Chazelle,1985-）出生於美國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市；父親為普林斯頓大學的電腦系教授，母親為作家兼紐澤西大學的歷史系教授，他有個身兼演員和馬戲團表演者的姐妹。

夢想當音樂家

查澤雷從小就對拍片有興趣，但後來想當一名音樂家。念普林斯頓高中時，他努力成為一名爵士樂鼓手，遇到一位很認真的音樂老師，這位老師後來成為突破之作《進擊的鼓手》（Whiplash）中角色佛列契（Terence Fletcher）的原型。

不過，查澤雷並未如《進擊的鼓手》中的主角，從一而終，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天分有限，無法成為偉大的音樂家。高中畢業後，他確定人生志向，前往哈佛大學，就讀視覺系，專攻拍片。

二○○九年，查澤雷以《公園長凳上的蓋伊和艾德琳》（Guy and Madeline on a Park Bench）的導演兼編劇首次亮相。之後，他自稱「受雇」編劇了兩部驚悚片《最後大法師》（The Last Exorcism Part II）和《關鍵琴聲》（Grand Piano），但他當時很想拍自己「創作」的劇本。

大顯身手之作

由於受雇創作的劇本寫來並不順手，查澤雷心想不如先擱置手邊劇本，重啟新劇本，於是他寫了一個關於一位高中爵士樂鼓手的故事。寫完後，由於充滿自傳色彩，他放進了抽屜。

不過，他最後還是把此劇本攤在陽光下；劇本一開始未獲青睞，直到名列二○一二年年度未拍成影片的「好劇本名單」中，才有許多製作人前來問津。劇本因以理念取勝，先是於二○一三年獲得美國日舞影展的首肯，接著又獲籌資成功，最後於二○一四年讓查澤雷自導自編，以《進擊的鼓手》之名出片，之後獲得極大的好評和諸多獎項的肯定，包括五項奧斯卡提名（抱走其中三項）。查澤雷個人則獲得奧斯卡最佳編劇提名。

金獎黑馬作品

去年，繼《進擊的鼓手》之後，查澤雷自編自導的浪漫歌舞片《樂來越愛你》（La La Land，洛杉磯市的別稱，本身亦有虛幻之地的意思）再度吸引世人的目光；自威尼斯影展首映以來，好評不斷，獲獎無數，如近日內拿下英國影藝學院頒發的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等五大獎，更成為本屆金球獎的大贏家，甚至創下金球最高得獎紀錄，包括音樂及喜劇類影帝后、導演、劇本、歌曲、配樂、最佳影片在內的七項入圍全中！

自二○○七年起，金球獎幾乎成了奧斯卡獎的前哨站。查澤雷是否能挾帶金球獎大滿貫的氣勢，在本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繼續綻放耀眼光芒，觀眾且拭目以待。

實驗精神
新舊融合 創造距離美

當不成音樂家的查澤雷，卻在兩部自編自導的強棒之作《進擊的鼓手》和《樂來越愛你》（之後簡稱為《樂》片）中成功轉化了自己對

音樂的熱情。

在《進擊的鼓手》中，他頗為動容地刻畫一位爵士樂鼓手瘋狂追求藝境的歷程。在《樂》片中，主題詮釋的不只是音樂，還有具普

世性的感情問題。

愛情與理想拉鋸

《樂》片是描述一對到洛杉磯市追夢而艱困求生的男女，相遇後因相知相惜而墜入情網，最後卻無奈必須在理想和愛情間做出痛苦抉擇的故事。

男主角是由雷恩．葛斯林（Ryan Gosling）飾演的爵士樂鋼琴家塞巴斯蒂安（Sebastian），平時在一家高級西餐廳混口飯吃，個人並不能有太大的發揮；女主角是由艾瑪．史東（Emma Stone）飾演的年輕女演員米亞（Mia），平時一邊在咖啡廳打工，一邊到處試鏡，尋找演出機會。

兩人都有自己的熱情和夢想。男的對偉大的爵士樂情有獨鍾，夢想將來擁有一間可以演奏純正爵士樂的俱樂部；女的熱愛演戲，希望能朝演藝之路發展。兩人都在追求過程中因遭遇不順而備感挫折，卻也在相互打氣、扶持中生出愛的火花，只是誰也沒想到一旦踏上理想之路，他們的愛情也在時間和距離中被消蝕。

新歌老唱具看頭

這樣的愛情故事有些老生常談，卻也不退潮流，再加上查澤雷以好萊塢的歌舞片方式及有些惆悵的爵士樂風格詮釋，《樂》片讓人耳目一新而不落俗套。

之所以會用歌舞劇和爵士樂的形式說故事，查澤雷表示，除了從小聽爵士樂長大的個人喜好外，「讓演員藉由歌唱和彈奏音樂的方式訴衷曲，是想提醒觀眾音樂有時能代替語言，表達難過、渴望或像『愛』這種難以言傳的情意」。

但查澤雷並不只是想讓雷恩．葛斯林和艾瑪．史東這對銀幕情侶所詮釋的愛情故事呈現「復古」氛圍，他還想賦與已退流行的歌舞片和爵士樂新意。

「現代有很多新穎的呈現方式，卻是歌舞片所盛行的五○年代所做不到的。因此，我想把五○年代的歌舞片修辭放進當代的城市，用現代的方式去拍攝，看看會呈現什麼樣的效果。」

演員注入現代感

另外，有別於傳統歌舞片（如《悲慘世界》等百老匯名劇）用專業舞者和唱者的做法，查澤雷在《樂》片中讓演員用自己的方式又唱又跳。與其專注於舞步的技術面，他覺得由演員所詮釋的角色人格特質和故事勝過一切。他希望電影中的每個環節都能有人性化的呈現，希望在現代的愛情故事中即使鍍上一層復古的色彩，也還是有一股演員因投入肢體動作和本身特質而散發的現代感。

而回歸到故事本身，各種新舊元素加總起來，編導也讓一個男孩遇見女孩的故事更顯新意，提醒世人有時候訴說一個現代的愛情故事不妨「以古鑑今」，可能會因距離而別有一番風味。

復新傳統
歌舞片能否再創流行

好看的電影在矛盾衝突中展現戲劇張力，發人深省。查澤雷的《樂》片不例外地亦具有這樣的特色，且不僅展現在男女主角愛情與理想的拉鋸關係上，衝突也出現在兩位分別代表不同音樂立場的角色上。而後者衝突也是本片編導著墨甚多之處。

爵士樂的兩難

《樂》片中男主角塞巴斯蒂安是一位傳統的爵士樂鋼琴手；他追求「純淨」的爵士樂，幾近歇斯底里地執著於過去偉大的經典爵士樂。由約翰．傳奇（John Legend）所飾演的高中同學基思（Keith），則認為爵士樂的藝術形式植基於變革，如果一味緬懷過去的偉大等於背叛爵士樂的革命精神。

儘管基思走上商業性的爵士樂讓塞巴斯蒂安不屑，但編導查澤雷卻想藉由這個角色說明「藝術如果不與時俱進，就死去了」。

猶如爵士樂，歌舞片也碰到類似的困境；查澤雷也想如法炮製，讓曾經輝煌一時的歌舞片再度熠熠生輝。

因此，當他意識到「要拍一部角色在又唱又跳中墜入情網的戲，基本上等於回到過去」時，與其否認自己的意圖，他大膽賦予歌舞片時代新意，把它放進二十一世紀的洛城，在新舊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過程甚於一切

美國好萊塢歌舞片的黃金時代早已過去，但能否隨著《樂》片叫好又叫座起死回生，後續發展值得觀察。

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查澤雷也只想盡力而為。他表示，如果有人最後還是批評這部電影太懷舊，就把他在《樂》片中的所作所為當作是創作者給自己所喜歡的一種傳統電影類型寫了一封情書吧，儘管他的目標是希望能延續傳統，而不只是重複它。

而回到電影劇情，男女主角不也曾經彼此相愛過，只是命運捉弄人，兩人最終走上各自的人生而無緣攜手共度一生。儘管有些許遺憾，男女主角在最後的回眸對望中卻充滿了理解。

另外，《樂》片英文名之所以為「拉拉地」（即洛城），也是查澤雷想用以表達對所有勇敢到洛城逐夢之人的敬意，不管這些追夢者最終能否如願。

人生或有遺憾，不管結果如何，但至少我們都努力過。或許，這是查澤雷的人生態度，也是他想透過《樂》片告訴觀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