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林明理

趁著雨來臨之前，我在臨窗的書桌前舒展身體嗅著秋日的空氣。夜幕還籠罩著山谷，只有海岸山脈末端被那冉冉初昇的月兒照亮。

推窗望外，竟毫無睡意，便擱下筆，索性起來走動一下，信步到院前等候狂風。剛才讓我那般心醉的Fabrizio鋼琴的音色，彷彿變成一種纖細的情愫，這都怪這陰晴不定的氣候。

夜更深了，遠近無一人影。風開始從四面八方襲捲而來，任我再怎樣豎起耳朵也無法聽到雨的沉默，可我即便不想聽也會穿過空中濃密的濕氣，陸陸續續透過簷溜傳進耳鼓。

漸漸地，閃電從地表的那一端疾馳，雨已拖起它冗長的尾巴開始狂掃地面了。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一盞盞整整齊齊灰濛濛的燈光──馬路上落葉也被吹得四處騰起。

這時候，太平洋的波濤將給我們帶回什麼樣的歌聲？我無從知曉。可我知道，風已急遽地躍過岩石，躍過山巔，而濤聲將湧起夜的悲涼……

可你聽清了嗎？夜雨滂沱，來去匆匆何處往。雨的沉默穿梭在無垠宇宙，無論是慌亂的、喧譁而過，或是使勁用力地落到地面的調皮模樣，都根植於我心深處，帶給我的視覺總是浪漫而傷感的。

剎那間，我想要把雨的多種形象畫在筆記本上。過了許久，雨聲淅瀝，時而清晰，時而隱約…….也不知什麼時候停息了。

雨的記憶誰都有，但記憶有些是傷心的，有些是模模糊糊的，有些是一種不甚分明的懷念，有些則比什麼都珍貴。

翌日，我睜開眼睛，風雨已過，白雲仍俯視著下面的島嶼與族群。在福爾摩沙天空底下，我將常常感到幸福，也會偶爾品嘗我的憂傷與思念。

沿著馬路旁慢慢地走著，迎著的這股秋風，散發著彼處與遠方的山巒，還有東岸的芳香。風中也飽含著我的凝思。我知道，驟雨永遠不可能完完全全地離開。但這場雨後，卻讓我意外看到這幅田園式的景物：

灰藍的天，欖仁樹的枝ㄚ上清脆的鳥鳴，有三隻相守、躲過昨夜風雨，仍和樂融融的牛隻正依偎地吃著草，細碎的蟲聲，曙光乍現……這畫面竟一下子擄獲與感動了我的心。

毫無疑問，一種向著我的歡快力量，卻在我激動的眼眸裡顯現。我始終這麼認為，大自然的豐富與偉大，動物間的和諧與從容自若，眼前這一切，才是最真實與純粹的……

啊！生命是多麼美好。我的意志在增長著，並且多了一絲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