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正準備休息時,突然,發現房間來了一個「大」貴客──蜘蛛,大大的身體,好長的腳,直徑約十公分左右。這山裡的夜,是靜裡的靜,由不得驚呼,只好故作鎮定趕牠出去,牠卻有著如青年一般的手腳,左閃右躲,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過去,每次寮房出現大蜘蛛,我一定無法安眠,原因只是我覺得牠晚上肯定會趴在我的鼻梁上小憩,還會尿床,每每想到這種畫面,我便無法安心了。但是,這會兒也許累了,也許少了虛妄,我告訴自己那只是「假設」,不會這樣的,結果,就這樣一覺到天亮。
隔天,沒看見這老兄,走了嗎?住在山裡,什麼昆蟲、蜥蜴都自由來去,就當作一場遊戲一場夢,走了就好,看不見為淨。
結果,隔了二天,牠竟然又出現在我的眼前,只是那原來的身手矯捷竟然有點蹣跚,是這二天沒吃東西,餓了?還是在一個不熟悉的環境裡,害怕了。像是明白了牠的無助,瞬間,我對牠充滿了同情心,原來因為害怕和不自在而產生的恐懼,瞬間消失。
我逐步引導牠走向外面的廊道,牠也不知所措的且戰且走,也許感受到我的善意,也許是餓了,走到了安全的室外,牠停了下來,不肯走了,我為牠做了三皈依,祈願牠來生做人,長相莊嚴,給人歡喜,不給人害怕,聽聞佛法,不要再墮入畜生道。
送走牠之後,我反省自己,我是從小就不喜歡大蜘蛛,甚至會因為牠同我共處一室,而無法安心住在房裡,因此也會不擇手段,只求牠快快脫離我的視線和活動區域。然而,當我感受到牠的恐懼和無助時,同情和悲憫卻在瞬間超越也超度了我的恐懼和不自在,因此,伴隨恐懼而來的戰鬥力、攻擊力,瞬間轉化為無。
同樣的,為什麼我們一生中,對許多事情會放不下,只要貪、瞋、痴還在,各種執取的習氣,便如塵土飛揚一般,此起彼落,誰犯著了我們,自是耿耿於懷,難以放下。
怎麼辦呢?也唯有慈悲、同情、理解的心,才不會因為恐懼,而失去理性的去傷害和攻擊他人,正如禪宗四祖道信所言:「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