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家劉振祥 從觀景窗看世界 影像詮釋生命力

阮愛惠 |2016.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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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作品〈王得錄墓園〉。圖/劉振祥提供
攝影家劉振祥 攝影/林柏樑
二○○一年雲門舞集《行草》。圖/劉振祥提供

文/記者阮愛惠

劉振祥是傑出的攝影藝術家,特別是在舞台攝影領域。長年以來,他被公認是台灣拍攝表演藝術劇照的第一好手,「雲門舞集」自二十九年前請他來拍劇照後,就持續拍攝至今;他亦包辦了國家文藝獎得獎者第一屆到第十七屆的影像紀錄,並且與兩廳院長期合作,每年拍攝四、五十場國內外頂尖的表演節目,為兩廳院視聽圖書館建構了大量豐富美好的影像資料。

八眼蜘蛛 作品皆有味

不過劉振祥不只是表演藝術的「神攝手」,他在新聞攝影及報導攝影方面的成績也都很可觀。一九八六年至一九九三年間,他先後在《時報周刊》、《台北人》月刊及《自立報系》擔任攝影記者及主管。時值解嚴前後,報禁開放、百家爭鳴,他除了在高壓的工作情境下,以記者的敏銳度抓取到街頭抗爭運動的激情及社會價值的變動外,更在工作之餘,將鏡頭伸展到新聞邊緣事件的現場,替弱勢者傳達無聲但強烈的訴求。他所拍攝的各類照片,除了圓滿當時的工作需要外,也都成為獨立的作品,之後以個展和攝影集的型式發表和出版。

三十多年來,劉振祥個展與聯展的足跡遍及台灣、紐約、巴黎、東京及中國大陸等,也出版了《台灣有影》、《滿嘴的魚刺》、《前後—雲門影像敘述攝影專集》、《20×25表演藝術攝影集》、《家庭相簿:留給孩子最美好的禮物,給父母的一堂攝影課》等書。

他的「社會風景」、「舞台風景」、「肖像風景」與「內心風景」等系列作品都備受推崇,很難論定哪一類才是劉振祥最具特「攝」的作品,只能說各擅勝場,難怪前輩攝影家張照堂會用「八眼蜘蛛」來形容他的攝影風格,而第三十三屆「吳三連藝術獎」在頒發攝影類的獎項給劉振祥時,亦以「見證台灣社會與文化的時代變遷與脈動,並成功捕捉舞者瞬間美妙的舞姿動態」來肯定他的成就。

沉靜少言 用攝影說話

一九六三年次、生長在台北陽明山的劉振祥,念復興美工科時原本主修雕塑,那時他以為攝影只是輔助繪畫、雕塑的附屬品。直到遇到謝春德老師來教攝影課,透過他的帶領,他開始對攝影產生興趣,更認知到攝影原來可以直接進行創作。畢業後,劉振祥到謝春德老師的工作室擔任助理,兩年間,他真正開始學習攝影,也以此為發端,展開一生與相機的不解之緣。

劉振祥二十歲時就舉辦攝影個展,出道甚早、成名亦早,所以常有人以為他是老一輩的攝影家,事實上以年齡來論他算是「中生代」。而創作面貌多樣多變,並不意味劉振祥是個八面玲瓏、機敏跳tone的人。

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從年輕時期就非常老成持重、沉靜溫和,人生也一直走在中規中矩的「正軌」上,甚至曾被林懷民這樣形容:「安靜話不多的他,總是在舞台一角,以攝影成為護持我的菩薩。」也許潛意識裡所有對世界的反抗、喧譁及質疑,劉振祥通通透過鏡頭,投射在影像作品上了。

劉振祥工作與創作並進的能耐,令很多同業讚歎,因為他總能把工作當創作般地經心;亦把創作當工作般地例行。他在上山下海採訪的勞頓中,或是靜靜守侯舞者剎那躍動的久站時,都有「拍自己想拍的畫面」的靈感。甚至是在自己工作室內整理器材、在家裡當奶爸陪兒子的時時刻刻裡,他隨時都可拿起相機拍照。他曾說:「我已經習慣透過觀景窗感受各種生活。」或者可以說,觀景窗就是他的眼,拍照就是他的生活。

保持好奇心 工作、創作兼得

劉振祥二十多歲就當上報社攝影組主任,但新聞攝影卻不是他最早嶄露頭角的場域。當兵回來後,他曾跟著侯孝賢、楊德昌等新銳導演拍過一陣子電影,《戀戀風塵》的劇照、《恐怖份子》裡某些主視覺場景,都出自他的攝影。收穫了許多跟著劇組一起工作、拍攝表演者及表演場所的經驗。後來陳懷恩導演介紹他幫當時設在蘆洲的台北藝術學院舞蹈系(今台北藝術大學)拍攝演出,作品引起林懷民的注意,一九八七年起就請他去拍「雲門十五周年巡迴公演」,這一合作就是二十九年。

在劉振祥的心目中,拍表演藝術劇照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了。「劇院禁止拍照錄音,只有劇照師有特權;一張票好幾百元甚至數千,我們不但不必花錢進來,人家還花錢請我們站在最好的位置看;過程中,所有的表演者、舞台人員都一再地排練和調整,劇照師在一旁舒服地等待,一切都弄到完美了才請我們上場,哪裡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啊!」他笑說。

透過他的眼 重現表演

話說如此,事實上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劉振祥說:「表演藝術的拍攝範圍很廣,包括技巧上的、美感上的、意識上的…,種種我都經歷過,一場演出要用幾張劇照表達,不是在定格的畫面上加上相框而已,而是要透過劇照師的眼,用他的視角解構它、詮釋它,重新再呈現一次這場演出。一場表演,我從頭看到尾,最後要交出的可能只有三、四張劇照而已,我拍的不一定是所謂的經典畫面,但絕對是我印象最深刻、最有感覺的橋段。」

劉振祥指出,這麼多年以來,他拍過無數世界頂尖的表演團體,從中得到很多美感經驗的淬鍊和提升,也激發出很多令人拍案叫絕的好作品。但這種從工作中去創造作品的機會,在新聞攝影中就比較難執行,因為新聞事件有特定的焦點、有版面的要求,必須要滿足工作的需要後,才能拍自己想拍的東西,這也就是劉振祥在七年的報社工作之後選擇離開的主因。

熱愛新事物 多方嘗試

但自己接案後,業主也是有各種的要求,劉振祥說:「沒有一個工作是不辛苦的,只能一邊維持工作品質,一邊呵護創作理想。常有人問我如何作到兩者兼顧?如何尋找靈感?我沒什麼特別的方法,想想也只因為我『對任何事都保持好奇』,參與任何工作,從不自認『想也知道這是幹嘛的』,而是用敬畏的心情親自去看見、親自去執行,才會發現萬事萬物都別有天地!」

即使是對器材,劉振祥也充滿好奇。每次有新出品的相機,他都要拿來實驗一下,看看它們對創作有什麼幫助。數位時代來臨後,他平均兩三年就要更新配備,所費不貲;近年來也開始有廠商找上門,請他試用新產品,他總像拿到新玩具般玩得不亦樂乎。十八歲就開始拿相機的劉振祥,至今對相機的熱情一如當年,而且相較於底片昂貴、影像傳輸不易的年代,劉振祥認為現今是影像創造者非常幸福的年代,每個人都有機會打造屬於自己的影像資產。

以自然法則為基準 傳達善美

劉振祥的原生家庭是傳統的民間信仰,他也滿喜歡拍攝寺院和廟會的題材。近年來太太和兒子篤信基督教,一直想接引他入教,但他目前還未深入。「我不是不相信上帝,只是無法太投入,每個禮拜要上教會作禮拜,我目前的工作好像還無法這麼規律。」他笑說。

但劉振祥有他的信仰,他相信「自然的法則」。「從長遠的歷史來看,人類和大自然的演變都是一再地循環,從中我們能找到很多法則。人生短短數十年,未必能理解很多事情,但藉由大自然的啟示,我們能感悟很多事。」他說。

身為創作者,劉振祥更相信的是「美」與「善」的本質。他指出:「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拍照的技術已經不是創作的問題,唯一無法速成的就是『美學的素養』。同樣一個拍攝對象、同樣一個時間點按下快門,為什麼大家發表的作品完全不同?重點就在拍攝者的美學觀點。」

美學素養的鍛練無法用言語或文字去講述傳授,台灣目前的大學教育裡,也沒有專門教授攝影專業的科系,劉振祥唯有鼓勵有志於攝影創作的後學者,平時要多涉獵文學、美術、電影等藝術相關的領域,從中培養自己的審美能力及品味,並且透過參加攝影比賽,以及和各種攝影團體的切磋互動,從實際的操作中體會各種情境,學習處理事務的能力。

隨著對人情世故的理解、對生活內涵的感受及對社會文化的洞察漸漸地提升,拍攝者的心境也將如實地反映在作品的風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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